“海榴!”
海将军使劲给女儿使眼色。
未曾得到领情,狠下心瞪了海榴一眼,然后转身对程昱道:“要用的东西,让下人去收拾好了。你现在就随我走吧,我帮你安排好。”
“是。”
程昱倒是乖顺,不过他跟着海将军离开时,忽然回头看了眼海榴,面上是让海榴想冲上去揍他的似笑非笑。
海榴连带着对海将军也生起气来。
偏偏管事的性子急,等海将军一出去,就赶紧上来问:“小姐,这到底要修几日呢?万一这几天下雨……”
“几日?慢慢修!我不说好,几年都别修好!下雨下刀子也别管。”
海榴气咻咻回了神武院,梳洗换了衣服,歇了一会,又去西马厩,看了会那匹叫万里的至爱大黑马,还是压不下心头火,猛地又站起,急匆匆朝山有院走。
等到了山有院附近,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院门口,惹海榴心烦意乱的人,正吩咐完一个小厮,让人帮他去繁霜院拿东西。
海榴站在不远处,气愤难耐。
“你怎生这么不要脸!”
“这是我爹爹和我娘住过的院子!”
程昱闻言沉默了下,然后轻笑出声,听起来似乎很是愉快。
“哦?是吗?”
“可是义父,让我今晚和他同榻而卧,秉烛夜谈。义父说父子之间,理当多亲近亲近。”
程昱说完,就转身回了院子,还合上了门。
海榴被气到!恨不能上去和他打架。
她咬唇站了一会,转身就走。
过了一阵子,海榴又带着一行人,来了山有院。
她站在院子中间,府里的下人不敢拦,海将军随身的护卫,跑上来见礼。
“爹爹!”
才叫了半声,海将军就从西厢房走了出来。
海榴本对着正房呢,如今转身,问:“爹爹怎么在西厢房?”
“我同小昱在西厢。你……爹爹这里有被褥的。嗨呀小昱,你看你义妹,怕你没被子盖。”
海将军老怀甚慰,满脸是笑。
海榴却冷着脸说:“这是我的被褥。昨夜里,我梦见我娘……”
“你娘?”海将军期待起来。
“我娘说,她每次回京,就住山有院。”
海将军低声喃喃,“这……不是我告诉你的?”
“还说,非常想我,所以呢,让我今晚住进山有院,以慰她孤独离世之苦。”
海将军呆了一下,面沉如水。
“海榴?”
他的声音难得有几分忧伤,不过更多却是无奈。
“别胡闹!”
海榴憋着气,看到程昱也从房门走了出来,紧紧站在海将军身侧。
转身从下人怀里抢过一个被子,摔到院子当中,说:“这是我娘的院子!我都不舍得住。让人打扫都小心翼翼。”
她想指责父亲,又想骂程昱,却觉得再开口,就要哭出来。
于是闭了嘴,从身后随手抢了个东西,扔向程昱。
因为程昱就在父亲身边,她其实下意识留了点距离,可是没想到,她扔出去的,是个琉璃灯盏,火苗虽小,可还燃着呢。
等扔了出去,琉璃碎掉,煤油飞溅,本来豆大点的火苗,忽地蹿起,燎到了程昱的袍摆上,虽未燃了火,却也是惹起一片惊呼。
海榴并未留意到这些,她将手里东西扔出,就转身往外走。
本是抱着故意使坏的心思,但方才心思百转,竟是真的难过,她只怕自己要哭出来,在程昱面前示了弱,丢了脸。
一口气回到神武院,分辨身后声音,竟然只有脚步细碎,并无人呼唤“乖女儿”,心底愈发落了下去。
进了内室,关上了门,本因着走路散开的怒气,又重新聚了上来。
这一次,更多的是难过。
等到外面一片寂静,夜色已深,神武院,仍是一片寂静。
海榴心里发酸,在屋子里闷的难受,轻手轻脚,从后窗跳了出去。
今夜连月亮也不见了踪影,仅有几颗星星遥遥坠在天上,光线很是昏暗。
避着府里的下人和护卫,海榴胡乱在黑暗里漫步。
走着走着,看到了前面高大的外墙。
她停步张望,忽然发觉身后有细碎声响。
这是在将军府里,海榴并不害怕,反倒心生惊喜。
——果然,爹爹还是找了来。
心内欢喜,郁闷一扫而空,嘴角都不由翘起。
猛地回头,却看到十来尺外,高大如猛兽的身影。
并不是父亲,而是马奴阿八。
他见海榴停下,也住了脚,打望了下,大步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