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无视常舟的呼喊,只朝他打了个手势,让他随时做好替他掩护的准备,而后掰下一根树枝,朝阿如汗的方向微微伸了出去。
今日无星无月,黑夜中什么都看不分明,那微微摇晃的影子让阿如汗误以为是周珩移动的衣摆,他还未来得及多做思考,手已经比脑袋快一步做了决定。
砰——
子弹穿过枝叶射飞了出去,碎裂的枝叶扑簌簌的往地上掉。
阿如汗很快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新仇旧恨全都涌上了心头,恨不得把周珩给射成个筛子。
此时双方的枪管里都只剩下了最后一发子弹,是生是死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了。
夜风停了,空气也不知不觉的凝固了起来,然而这份凝滞仅仅停留了片刻,两声“咔嚓”声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子弹擦着炸裂的火光在短暂的间距里擦身而过,流星赶月似的直奔向对方面门!
与此同时,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震颤了整个北境大地,烈烈的火光直冲向天际,搅乱了这浓稠如墨的夜色。
北狄的军械库炸了!
“王爷,夜深了,回去歇着吧。您的病才好,经不住这么熬。打扫战场的事还有大巫和费侯爷看着,出不了什么乱子的。”陆安给凌安若搭上一件薄披风,李管家上身似的不住的劝念道。
凌安若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目光仍是直直的看着全州城的方向,像是在沉思,也像是在发呆。
不知为何,她今夜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右眼皮也突突的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可又猜不出到底是什么,明明今夜一切顺利,全州也已经收回了囊中,应该没什么值得她担忧的。
那到底是什么呢?
凌安若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总不会是周珩那里又出了什么乱子吧?
一想到周珩,凌安若的心就更乱了,恨不得此刻就飞向北境,看看人是否安好,实在不行,能封信过去也是好的。
她这么想着,竟是一刻都等不得,不等陆安再劝,已经抬脚往营地赶,可没走两步,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袭上心口,一口鲜血毫无预兆的呛了出来。
这变故来得突然,左右亲卫都吓疯了,还以为她这是旧疾复发,惊慌失措地跑去喊军医。
可凌安若却知道不是,这不是息心草所引发的钝痛,倒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想要把什么东西从她身体中剥离。
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叫人隐隐猜到像是会发生什么。
凌安若捂着心口,想叫这些人不要声张,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也是一阵一阵的发黑,当一股强烈的晕眩兜头砸来时,她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是被一个男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给吵醒的。
凌安若烦躁的在心底啧了一声,不懂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在她面前吆五喝六,眼还未睁就先轻斥了一声:“吵死了,闭嘴!”
屋里还真就立马安静了下来,只是这安静中带着不同以往的凝滞,就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凌安若敏锐的觉察出不对,她奇怪地睁开眼去看,结果一入目就是她爹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孔,此刻还阴侧侧看着她笑,“凌安若,你叫谁闭嘴?”
凌安若:“……”
操,她要死了。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好好端的换回来了?
还挑在这个时候!
凌安若彻底懵圈了,可没等她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凌正已经劈头盖脸的骂了下来:“凌安若,你了不得啊,你胆子可真大啊,扛着一把破枪就敢去炸北狄人的军械库,你当你是天王老子,动动手指头就能把那些北狄人给按死啊?!”
凌安若:“啊?”
“啊个屁!凌安若,你少在我面前装聋作哑!我告诉你,常舟他已经全招了,偷袭狄人的军械库就是你出的主意!你还敢怂恿你哥去爬粪坑,擅自调兵隐瞒军情,凌安若你能耐可真大啊!干脆你来当这个北境统帅,我把你叫爹得了!”
这话凌安若不敢胡乱应,哪怕她已经大概明白过来周珩都做了些什么,也只能咬牙切齿的替他认下,老老实实的认错道:“没有,孩儿不敢。”
“你不敢?这话你说出来不亏心吗!你都敢和北狄王对枪了,你还有什么不敢!”凌正想起这事就是一阵的后怕,天知道他看到凌安若是被人给扛回来的时候吓得心都要停了,“这次多亏你穿的是重甲,弹片又被你身上戴着的平安扣给弹飞了,否则你就是有九条命,大罗神仙来都难救!”
凌安若被骂的不敢吭声,也不敢为自己辩驳,只能在心里把周珩反复锤个千八百遍。
这个闯祸闯破天的祖宗!
别说是凌正,她都想把这人拎过来好好打一顿!
自己闯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啊!
扔给她算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