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宴,又落了几场秋雨,总该到了出京的时候了。
十月初三,天子离京祭天,百官随行,守卫军一路护驾,在两侧百姓的跪拜下浩浩荡荡地往天山的方向启程而去。
天山是大安的圣山,它坐落在北境与京城之间,横卧的山峰如同张开怀抱的将士,既坚不可摧地抵挡着来自北方的寒流,又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默默无声地守护着京城的锦绣繁华和江南的温柔水乡。
宏正帝年轻时忙于勾心斗角,除了奉命办公时到过几个州府,就没再去过别的地方,等登上了大位,又以勤政爱民著称,除了每年的秋猎,几乎就没出过京城,大半辈子都圈禁在皇宫里,隔着重重宫墙,守着他万里江山。
今年离京前往天山封禅,大动干戈一场,已是他少有的任性了。
故此这一路上虽然奔波劳累,但宏正帝兴致依旧高涨,看到哪处风景迷人眼的地,总会停留一日再继续动身,在清醒的克制里体会放肆的快意。
如此众人不急不缓地行着,在定好的祭天大典前准时到达了天山脚下。
过了秋分,夜渐长了。
不过酉时,天就暗了大半,在昏沉的夜色里,巍峨的天山如同一块漆黑的墨石,放眼望去,只能在深蓝的夜云中窥见蜿蜒起伏的轮廓。
明明没什么可看的,也看不到什么,周珩还是站在帐篷前对着那堵高墙伫立良久。
寒风吹过密林,带起一片沙沙声响。
谁也不知道那漆黑的丛林深处是否会藏着豺狼虎豹,还是暗箭铁网。
守卫军来来回回地四处寻视着,把这一块营地把守得密不透风。
可陆安还是不放心地四处转了一圈,让自己的人分散在帐子四处严密盯视,而后才架起篝火,在有意无意地窥视里慢慢熬煮着汤药,那清苦的药味瞬间随着吹来的山风弥漫开来,不适的让人皱眉。
“药熬好了,山间阴冷,药凉得快,让王爷趁热喝了,夜里记得多盖一层被褥,别让王爷着了风寒。”陆安把药碗递给周珩,脸上一本正经地嘱咐着,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寻常地叮嘱下属。
“放心吧,我会小心伺候的。”周珩接过药碗,目光在列队而过的士兵身上扫了一眼,掀帘回了帐篷,却没有直接把药端给凌安若,而是把药给倒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拿水化开后送到凌安若手边,“来,把药吃了。”
凌安若应了一声,接过药碗,皱着眉一饮而尽。
这段日子她都是这么喝药的,在外是一副药方子,背地又是一副药方子,虽然麻烦,但也着实是没办法,自从中秋宴太过张扬后,宏正帝便起了疑心,日夜担心周珩死不了,时不时就让人去偷熬剩的药渣给太医检验,像是非要得个准信才能安心睡下。
为了圣体康健,凌安若也只能多此一举,给双方都寻个安稳。
药丸化开的汤药味道一言难尽,苦涩中含着细碎的药渣,卡在喉咙里沙沙得痒。
凌安若不适地轻咳了几声,刚想倒杯水润润嗓子,一勺糖水就喂到了嘴边。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相夫教子的样了。”凌安若喝下那勺糖水,眉眼弯弯地道,“吾妻甚是贤惠啊。”
周珩抬眸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下,“这才哪到哪,我还能更贤惠。”
凌安若:“比如?”
周珩放下药碗,指尖不规矩地勾开凌安若的腰带,倾身上前,边解着她的衣扣,边呢喃似的呵气道:“比如给你宽衣解带,给你温衾暖床。”
凌安若抓着他不安分的手:“这可不像是正经夫人会干的事”
周珩无辜地望向她:“是么?那像什么?”
“像……”凌安若搜肠刮肚了片刻说道,“夜半勾人魂魄的狐狸精。”
周珩微挑了下眉:“不喜欢?”
“那倒也没有,”凌安若松开周珩的手,一幅任施所为的样子,“毕竟凡人一个,耐不住你们这些妖精的手段。”
周珩笑了一下,替凌安若解下外袍,挂在一侧,恢复了正经的神色:“行了,不逗你了,床铺好了,早点睡吧,明日要进行禅礼,可不能睡迟。”
说罢自己却拿过剑,往帐子门口一坐,目光直直地盯着床榻。
凌安若有些不解:“你这是在干什么?”
周珩抱着剑说道:“我睡不着,就在这帐子门口坐着给你守夜,你安心睡。”
这怎么睡?
凌安若有些无语:“你这么盯着我,我能睡着才是见鬼。守夜的事有陆安,有黑子,还轮不上你来做,就别急着抢人饭碗了,做你狐狸精该做的事,老老实实给我暖床去。”
话落她不由分说地拉过周珩,半强迫地按在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往他身上盖。
周珩被压地不便起身,没办法,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床睡了,可也只是闭着眼假寐,有点风吹草动就立马睁开眼,半起身警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