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寒风呼啸而过，穿入街道深处，留下一串尖锐的余音。
上了年份的门板有些禁不住风声，不断往屋里扇去，又因为门锁的缘故，只能徒劳地发出“嘎吱”的声音。
裴榕蹲在门后，顾不上门板发出的阵阵霉味，用背部抵在上面，同时借着微弱的光亮打量着这处屋子。
这是一处废弃的房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家具潮湿味道，左边的墙角处嵌着个壁炉，右边过道深处有三扇门。
裴榕伸手在木地板上划过，不出所料，食指上沾满了灰尘。
“脏死了，你摸什么？”红石皱眉看着她的举动，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丝帕，拽过裴榕的手指擦拭，“也不知道有多少细菌，你别得病传染给我。”
裴榕：“……”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对方擦拭得很细致，恨不得连指甲缝都擦一遍，裴榕趁机打量着她。
这人是从天而降的。
对，从天，而降。
当时裴榕被白衣鬼怪穷追不舍，眼看着前面就是死胡同，裴榕抱着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心态，正要与鬼怪殊死搏斗。
侧身躲过攻击之后，揣在口袋里的骰子也意外掉落。
啪嗒——
木质的骰子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滚了两圈之后，刻着“红楼梦”三个字样的那一面安稳朝上。
那枚骰子对裴榕来说有着重要意义，她还没来得及去捡，一位白衣少女就从天而降。
与此同时，鬼怪也追到了跟前。
“小心——”裴榕话刚喊出去，就听见一道骨头裂开的声音，紧接着是皮肉硬生生撕扯分离。
鬼怪的头，掉了。
掉了……
了。
“杀这东西真是脏了我的手。”少女声音落在耳畔。
裴榕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当时的心情，大概是因为人在极度恐惧之下会失声，所以她还能维持些许体面。
但这虚假的体面也只维持了片刻，因为更多在街道角落处游荡的鬼怪注意到了这边。
裴榕深知这些鬼怪的恐怖之处，顾不上其他，捡起骰子，拽住还在抱怨的少女就冲向一间无人的房子。
她知道有人的房子不会为她开门。
那房子年份实在是有些久了，脚一踹，门锁便不堪重负地罢工。
裴榕进来之后重新找了跟木棍代替门拴，而白衣少女也在那时讲述了她的来历。
她叫红石，应感而生，是《红楼梦》的拟生灵，通俗来讲，就是拟人。
但拟出来究竟是怎样的人，和宿主，也就是裴榕的想法有关。
比如《红楼梦》，裴榕印象最深的就是初中时某个课间，班里同学开玩笑说“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大概是太过离谱且匪夷所思，导致裴榕至今印象深刻。
提到《红楼梦》，就忍不住想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那一幕。
于是，红石就在这种情况下诞生了。
——能生拔鬼怪头颅的柔弱女子。
……
“看我做什么？”红石的声音打断裴榕的回忆，“莫非是在通过我寻找某个人的影子？”
裴榕否认：“没有。”
红石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她正要开口，裴榕打断了她：“你说你之所以能出来，是因为骰子刚好掷出了《红楼梦》？”
红石点了点头，说：“对呀。要不然说我运气好呢，六分之一的概率，被我抢先了。”
听到肯定的答复，刚好对方也擦拭完松手了，裴榕收回手，从口袋里摸出那枚木制骰子。
这枚骰子的边角已经被磨损了很多，每面雕刻的文字也淡了些。
一共六面，其中有两面文字都被黑色的记号笔遮盖住了原本的内容，乱七八糟的黑圈线条，不难看出罪魁祸首当时烦躁的心情。
能看清文字的只剩下四面，分别是：《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传》、《聊斋》。
至于剩下那两面，已经被记号笔涂得满目疮痍，反正裴榕是记不清原本的内容了。
裴榕看着手心里的骰子，突然向上一掷，任其在半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而后滚落到地上。
还是《红楼梦》。
裴榕不信邪，又捡回来重新掷了一遍。
《红楼梦》。
看着和之前一样的结果，裴榕深吸一口气，重新捡回骰子，然后找到《西游记》那面，将其朝上，手指捏住骰子，稳稳地按到地上。
既然掷不出想要的结果，那就人为控制。
等了片刻后，毫无反应。
“人呢？”裴榕问。
红石知道她在问什么，却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单单有我不够，你还要找谁？”
裴榕不说话，就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