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岚等不来许墨,只有代桃日夜相伴。看着眼前之人,夕岚红了眼眶,哽咽道:“代桃......我们这是在地府重逢了吗?”
“夫人,您说什么呢,睡得太沉了吗?这里是王府啊,哪里像地府的样子。”代桃笑吟吟道。
夕岚怔愣住了,顺着代桃的话打量四周,此时正值午后,四面福扇齐齐打开也不觉寒冷,反而有些闷潮,分明是夏季。榻上衾褥帷帐素净雅洁,立柜、方桌、官帽椅、罗汉床一应俱全,还有高低不等花几,上面还摆着各式瓷器。
夕岚平生有两大爱好,一是作画,二便是这些花瓶摆件,她热衷于研究收集不同的款式,当下最流行哪几样她如数家珍,闲时也会按照自己的心意设计一番。所以她一眼便认出了花几上的瓷器,这些不是早就被典当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
“我还活着?我......”
“越说越糊涂了,您当然活着。”代桃说着端来了铜镜,举在夕岚面前,“您看,好端端的。”
夕岚刚醒,头发半散着,并无过多的饰品,清淡素净,但身上衣物并不是粗布破衣,而是精致细密的绸缎,她仔细去瞧自己的眉眼,并无潦倒憔悴之态,反而青涩稚嫩,像是能掐出水来。
夕岚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代桃笑吟吟地说:“难怪夫人呆愣,如此美貌,奴婢只觉得看一辈子都不会厌烦。”
是吗......夕岚稳了稳心绪,多年不见的故人重新出现在眼前,而重病多年、生命已走到终点的自己又重新焕发生机,再加上方才代桃“王爷将回府”的言论。
夕岚心中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或许是,老天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她强抑喉间的沙哑道:“你方才说......王爷快回来了?”
“是啊,夫人还没缓过神来吗?王爷两日前传信回来说今日午后回府,还有要事与您相商呢。听闻近期想要让王爷纳自家女儿为侧王妃的几户人家在施压,王爷最近总发愁呢,大约是这件事吧。”
代桃这话说得诚恳。夕岚了解她,她不会对自己存什么坏心思,她这样讲,是因为这是她心中所想。不可否认,从前的夕岚,也对许墨的专情深信不疑。
但如今......
夕岚忍了忍,才没冷哼出声。
代桃见夕岚仍然呆愣,以为她在担心王爷纳妾,柔声道:“旁的也就罢了,柳氏最近疯了一样要将女儿嫁进王府,都传开了,照理说柳言定是国子监祭酒,这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婿找不到,却非要给王爷做小......王爷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也不肯再纳,说明他心中还是有夫人的......”
柳氏......夕岚有些印象。从前许墨确实向她抱怨过这件事,说柳氏铁了心要嫁女,纠缠不休,他挨不过,想让沈氏出面阻拦。
当时沈夕岚感动得一塌糊涂,只觉自己得了良人,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沈氏当日还辉煌,轻松摆平了这件事。
那之后,仿佛就渐渐传开了夕岚是悍妇的谣言,夕岚在深宅之中离谣言较远,且本身就对这种事不甚在意,所以并未计较,她觉得,只要能够帮到许墨,且他们夫妻是一条心,也就值得了。
可后来,许墨说,沈氏阻拦他,不让他纳妾。
她对许墨的倾力相帮,居然也成了日后许墨搞垮沈氏的借口。
而且,新宅之首,便是这位柳姓姑娘,彼时她已成了许墨的侧王妃,而且其父亲作为国子监祭酒,也对许墨助益良多。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夕岚这位正室,毫不知情。
有些诙谐,沈夕岚不由地挽了挽嘴角。
代桃见夕岚心情好转,松了一口气,忙又去扯别的话题:“夫人睡得这么沉,定是做梦了吧。”
夕岚闭上了眼,眼前走马灯般闪过无数场景,当真如大梦一场。
她久久未睁开双眼,代桃察觉出有些不同寻常,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夕岚轻叹一声道,“我确实睡得太深了,做了好长一个梦。”
“夫人梦到什么了?”
“噩梦一场罢了,不值得回味。”夕岚又怔了怔,呢喃道:“或者我现在还在梦中,不过是老天见我太惨,给我安排一桩美梦罢了......”
代桃以为夕岚是做噩梦仍未走出来,轻声安慰道:“夫人别怕,一切都有王爷为您做主。”
许墨?呵。
夕岚又挽了挽嘴角。
上辈子便是全交由他做主,才落得残破的下场。
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由她自己做主。
她缓下了情绪,垂眸轻声道:“我身体有些不适,王爷回来后你去回他,说我稍事休息,让他先不必进我的房间了,我醒来自回去找他。”边说便转身躺回床榻,显然没有改口的余地。
代桃愣住了,之前,从王爷传来要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