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店里一直很忙，表姐还喊了多雇了一个人来帮忙。临到年关之后，表姐和那个人才离开。
除夕夜那天，平日络绎不绝的顾客一下子消失了，大街上也没什么人了。只剩下漫天绽放的烟花。
跟父母通过话后，程阳随便吃了点东西，坐在小太阳旁边，拿起张爱玲小说集看了起来。
才看了一页不到，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朱星宇。
“阿阳，新年快乐！”
听着从手机传来的朱星宇昂扬的语调，程阳这才感觉到了过年热闹氛围，也微笑着大声说了句：“星宇新年快乐。”
“我跟你说这边的东西都太甜了，连粽子也是，我想念学校附近的麻辣烫。”
虽然是抱怨，但程阳却泛起一丝羡慕。
有些后悔没有向妈妈要求一起跟着去找爸爸。
就算是会吃到不喜欢的食物也好，就很想有那种新奇的体验。
但目之所及，是寂静又明亮的商品店，一排排一成不变的商品，毫无新意可言。
“开学之后我们一起去吃吧。”程阳听见自己这么说。
“好。”
“你待会儿打算做什么？”
各种嘈杂的声音裹挟着朱星宇的声音送了进来。
“我一直看店。”
“什么？”
“我一直在店里。”程阳大声说。
“我爸要带我出去玩，去动物园看看。”
“那你好好玩。”
“阿阳先不跟你说了，我爸喊我了。”
“好。”
动物园吗，不知道朱星宇会不会看到壮丽虎皮鹦鹉，那只长相奇特的鸟。
临近十一点，程阳起身打算关上店门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也许又是朱星宇，程阳这么想着，笑着按下了接听键：“喂？”
“是我。”
不同于朱星宇打电话时的嘈杂，对方那边也很安静，呼吸声也很清晰地传了过来。
“易崇吗？”程阳攥紧了手机。
“嗯，我现在在日本。”
这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但又觉得，有很多话积压在口中。
日本的话，也是会像国内一样庆祝新年吗？
那里景色怎么样？
天气如何？
有去哪里玩吗？
上次你生日真的很对不起，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哆啦A梦玩偶不是送的。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再送你一件礼物当作弥补吗。
还有，你和爸爸吵架了吗，没事吧？
程阳想了很多，但到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单薄的：“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开学之后，朱星宇真的买了一个海绵宝宝的玩偶送给了程阳。
两个人继续像之前一样形影不离。
偶尔会碰到易崇，但总没有交谈的机会，好像也没有那种契机和理由。
除夕那晚接到易崇电话这件事也变得虚幻起来，如梦境般，真实但一戳就破。
在平淡的日子中迎来了高二。
学校这次把年纪前五十名分到了同一个班级，美其名曰实验班。
实验班的学生作息时间和其他班级是不同的，这样是为了避免浪费成绩好的学生在食堂排队打饭的时间，让他们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
像是一根橡皮筋被崩到了最紧的状态。
学生只有一个接受的选项，他们一向都很听话。
不知道为什么程阳突然有些抗拒，甚至他觉得班主任都变得可爱起来了——那个拥有一腔热情的年轻人。
当时程阳还未体会到离别的滋味，一切事都是很平淡的事，像是会在这个学校度过一辈子那样，明天之外的明天都是学习，一眼望不到头。
换新班级那天简直是一团糟，地面上到处是各种纸屑，各种嘈杂声，大叫声，追逐打闹的学生横冲直撞地穿过走廊。
朱星宇帮着程阳早早地搬好了东西，两个人就在操场边铁架子上坐了下来。
“新的班级有熟悉的同学吗？”朱星宇问。
“有几个之前班级的，但都不是很熟悉。”
“对了，那个曹思琪，和我分到一个班了。”
“是吗，她人不错的。”程阳想起曹思琪给自己讲《倾城之恋》时候她露出的那种一脸认真的的表情。
“不过以后都没办法一起去食堂了啊阿阳。”
“是啊。”程阳对这一点也很遗憾，不过他脑子里想的更多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易崇那家伙敢对你怎么样的话……”
对，是易崇。常年占据年级第一位置的易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