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持有与贺敬相同看法的官员不再少数,好比政事堂首席重臣谢怀安,就捻须看向魏暄:“魏相以为如何?”
魏暄放下金杯,用布巾擦了擦手:“龟兹王盛情,魏某愿意助兴。”
他撩起眼帘,极锐利地盯了龟兹王一眼:“只是魏某有一事不明,但凡竞比,总得有个彩头。若是龟兹王输了,打算拿什么献与我朝陛下?”
原本追逐靖安侯的目光立刻转向龟兹王承宗。
龟兹王的手不知怎么那么欠,看上了镶在金杯口的红宝石,费了半天劲终于抠下来,握在手心里抛上抛下:“侯爷这么问,大约已经想好彩头了吧?”
魏暄确实早有准备:“回纥覆灭,龟兹便是西域商道的无冕之王,龟兹王不妨将商道所得献出一半,也算聊表诚意。”
承宗一口酒呛在喉咙里,险些喷出来。
“早听说靖安侯雷霆手段,所经之处连地皮都要刮去三尺,今日算是见识了,”他翘唇一笑,“听说中原人讲究礼尚往来,要是本王赢了,你们中原人的天子又能给我什么呢?”
魏暄神色淡漠:“殿下想要什么?”
承宗眼神散漫地笑了笑:“我想要中原都城最名贵的珍宝。”
魏暄略一皱眉:“珍宝?”
承宗换了个更为随意的坐姿——按说觐见天子,就算不三跪九叩顶礼膜拜,也该正襟危坐姿态端正,但新任龟兹王不知是有心挑衅还是真不识礼数,总是懒洋洋地缩成一团,仿佛那一身骨头长来是当摆设看的。
“等五局比完,再谈这个不迟,”他曲指敲了敲长案,“魏侯想要我的家底,总得表现出些许诚意,不是吗?”
以谢怀安为首,几位政事堂重臣都隐约有些不安。他们并不能确定龟兹王所谓的“珍宝”为何,但此人的野心与跋扈确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若他开口索要天子龙椅或是传国玉玺,应是不应?
可龟兹王已经大方允诺一半的商道红利,要是朝廷畏畏缩缩,不敢应承,气势上先输一筹,更有损上国气度。
“可以,”不待神启帝与谢相开口,魏暄已经果断拍板,“便如龟兹王所说。”
神启帝也好,政事堂重臣也罢,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
承宗却无所顾虑,抬手打了个清脆的指响。
很快,一只方凳被抬上殿来,三尺见方,非金非木,在宫灯照耀下反射出琉璃般的光泽。
那竟是一整头玳瑁打磨而成,且成色质地无不上乘,拿到市面上足能叫出千两白银,却被龟兹王当成坐凳,若无其事地一屁股坐下。
“入乡随俗,第一局就比中原拿手的,丝绸!”他笑眯眯地摊了摊手,“诸位,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