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去了江南,皇叔鞭长莫及之处,恒王兄不生吞了我才怪。”
魏暄笑了笑:“殿下没说实话。”
何菁菁挑了挑眉。
“恒王殿下再身份贵重,终究并无实职,仅凭他府中家臣与麾下亲卫,在京中或许能翻云覆雨,却远远够不到江南。”
魏暄停下脚步,抬眼望向她身后:“殿下上回说,此次回京想看到最后的结果,魏某却认为,与其沉溺往日,不如专注未来,殿下以为如何?”
何菁菁紧跟着站住脚,失笑道:“皇叔这话合该说给自己听,若是本宫劝你,专注未来,莫要追查旧事,你会听吗?”
魏暄没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她身后。
何菁菁转过身,就见院中生了一株石榴树,正当花时,开得如火如荼。她踱近两步,却并未上手采摘,只踮脚嗅了嗅香气:“皇叔自己都做不到,又何必强人所难?”
魏暄默然片刻:“殿下与魏某不同。”
“有何不同?”
“殿下的命是自己的,魏某不是,”魏暄平静地说,“殿下有机会选择未来,魏某却担着两万同袍的命,脚下的路,早不是自己说了算。”
这是他第一次在何菁菁面前承认自己有心查证当年旧案,也是他第一次在人前显露追根究底的决意。
何菁菁轻轻叹了口气。
“皇叔怎知,我的命还是自己的?”她勾唇一笑,缓缓撩起左手衣袖,“你觉得,本宫当真能选择自己的路?”
满树红花灼灼耀眼,衬得她手臂肌肤白腻如玉,然而那条胳膊从手肘到手腕缠绕着新旧交错的伤痕,像是上好的丝绸被人狠狠砍了两刀。
魏暄下意识挪开视线,到底不曾再劝,安静地走出公主府。
***
其实何菁菁早在回京前就有了全盘计划,并没指望魏暄会一直护着她,拖恒王出来纯粹是寻个借口,好打消魏暄将她远远送走的念头。
只是她没想到,这位“雅量从容”的恒王殿下并不像表现出的那样消停,居然当真酝酿着兴风作浪。
这该怎么说?一语成谶,还是言出法随?
那一日刚好是夏至,按照惯例,宫中举办家宴,但凡与皇家沾亲带故的都会收到邀请。但是今年情况与以往不同,头一件就是远嫁西域的长公主殿下回归帝都,且刚一露面,就给了仁安郡主和庾氏一个好大的没脸。
仁安郡主不是忍气吞声的脾气,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将长公主“骄狂任性”的名声传得沸沸扬扬。若非出了度春风之事,她被魏暄盯上,不得不收敛行事,何菁菁如今在帝都城里的名声还不知要难听到什么地步。
即便如此,当一袭银朱团花纹孔雀纱罗华服的长公主出现时,满座公卿依然不约而同地眼前一亮,突然明白了《后汉书》中“丰容靓饰,光明后宫,顾影徘徊,悚动左右”是何等场景。
这便是倾国殊色的魔力,能让为人称颂的皎月君子将礼数践踏脚下,也能让最刻薄的道学家瞬间闭嘴。
何菁菁习惯了被当成珍稀动物围观,从容不迫地走上前,而后拎起裙摆,对着高居主位的神启帝行了叩拜大礼:“镇宁拜谢皇兄恩典。”
这是何菁菁回京之后第一次当面拜见神启帝,虽说不合礼法,奈何自南衙宫变之后,京畿驻防尽掌魏暄之手,神启帝非但没能挽回自己在群臣面前的威严,反而搬石头砸了自己脚。
他连气恼带惊吓又受了风寒,居然当真大病一场,病好后也不愿见人,只成天躲在紫宸殿里,仿佛这样就能逃过朝野非议与百年后的史家笔法。
当神启帝看清自己名义上的“皇妹”时,显而易见地愣了下,随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叫起,而是看向端坐左首第一位的异母胞弟,眼神甚是意味深长。
何元微不动声色,执杯饮了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