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没瞧见。
开府宴的日期选得不错,恰是端午当天,具体事宜自有无所不能的沈郎君——如今已有了公主府长史的官职——一手操办,不必何菁菁亲自费心。
但总有些事是何菁菁必须亲自出面的,好比这一日午后,侍女绘竹前来禀报:“公主,宫里派了新教谕过来,请您往明德堂听学。”
何菁菁略带诧异地一挑眉。
她原以为那晚大吵一架,挑选新教谕的事会暂且搁置,没想到魏暄气归气,办事还是一丝不苟,没两天就另择了人选送来公主府。
只是有了柳翰林这位前车之鉴,镇宁长公主刁蛮任性的“恶名”算是传遍京中,翰林院但凡有些资历的都避之唯恐不及,宁可在故纸堆里修书,也绝不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推来推去,这口锅只能落在没资历、根基浅的新人头上。
何菁菁恼恨柳翰林,对新教谕也没什么好感,随口问道:“新教谕叫什么没名字?倘若又是个老顽固,本宫也不必出面,让沈长史打发了便是。”
绘竹是宫中派来的女官,背后得了谁的授意暂不知晓,该劝谏的时候却也尽职尽责,绝不玩曲意媚上那一套。
“公主即便不喜,也该去露个面,听上两回讲学再把人打发走。若是连面都不露,岂不被人拿住话柄?”
绘竹苦口婆心:“奴婢听说,这位新教谕虽然年轻,却是有真才实学,否则也不能年纪轻轻就成了中书舍人,更不会被魏相指来教导公主学问。”
何菁菁听明白了,中书舍人相当于圣人身边的机要秘书,专门负责草拟诏令,看着职务琐碎,实则是天子近臣,寻常人轻易做不来。
她饶有兴致地问道:“新教谕姓甚名谁?”
绘竹:“说来,他也是名门子弟,出身龙亢桓氏,单名一个铮字。”
何菁菁瞳仁轻轻一缩。
***
京中评论世家子弟,最爱用“风仪俊美”“学识渊博”之类的套话,搁在旁人不过是走耳不走心的恭维之语,但用在这位桓舍人身上……
何菁菁“啧啧”两声,两只柔白手背交叠一处,垫着小巧的下巴尖,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青年郎君,心说:学识如何姑且不论,光这张脸就称得上赏心悦目。
哪怕他与那柳翰林一般路数,拿着一本女诫糊弄人,何菁菁也不觉得亏了。
“桓舍人是吧?”何菁菁弯落眼角,描摹精细的眼妆与额间花钿呼应成一朵枝头新绽的花儿,“说说,今日第一回讲学,打算讲些什么?《女诫》,《女则》,还是《烈女传》?”
一旁的绘竹心头“咯噔”,唯恐自家主子故技重施,把头一回登门的新教谕气跑了。
然而桓铮正身跪坐,面如冠玉,神色亦如冰玉般纹丝不动:“回禀殿下,圣人云: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下官才疏学浅,今日请为殿下讲解《诗经》。”
一堂课讲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期间绘竹出去换了壶新茶,殿门掩上,明德堂内便只剩何菁菁与桓铮二人。只见这小公主将手中书卷一搁,伸了个漫长的懒腰:“多年不见,桓卿风采更胜从前。”
桓铮没理会何菁菁调侃,默然片刻,他长身跪正,一丝不苟地行了臣子拜礼:“臣桓铮,拜谢殿下当年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