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凌晨时分,被踹门的一声巨响惊醒。
刚睁眼的一瞬,何菁菁毫无预兆地跌入应激状态,浑身血液疯狂冲入头顶,四肢僵硬、手心冒汗,瞳孔急剧凝缩,好似将要炸开。
直到她怀里的狸奴摇摇晃晃地爬起身,用细绒脑袋蹭了蹭她颈窝,娇慵甜腻地“喵呜”一声。
何菁菁才长出一口气,涣散的焦距重新对准,映出屏风后背手而立的身影。
“臣魏暄,漏夜求见,请殿下恕罪。”
片刻后,寝堂的灯烛亮起,何菁菁打着哈欠坐起身。细白的手背揉搓着眼角,她含混不清地囔囔:“我知道魏督帅一定会来找本宫,可这天不亮就上门踢馆,也太性急了吧?”
“公主见谅,”魏暄没什么诚意地道着歉,嘴角笑意寒凉,“幸而来的是臣,若是换作玄甲军麾下,您此刻大约已无法安枕无忧。”
何菁菁擦拭眼角的手一顿,眯眼瞧着他:“威胁我?看来魏督帅这趟清平坊收获颇丰。只是您上门求教,这态度不合适吧?”
何菁菁前一宿的决策确实英明,胡床原封不动地摆在原位,方便魏暄撩袍坐下。他抬起头,薄薄一层细纱屏风挡不住靖安侯的目光,表面的平静下裹挟着咄咄逼人的锋锐。
“昨晚,臣的副将连夜搜查清平坊,期间遭遇高手袭击,审讯了活口才知道,那竟是摩尼教安插于大夏境内的据点之一,”魏暄淡淡地说,“更让臣意想不到的是,玄甲军挖地三尺,找到了这个。”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隔着屏风晃了下:“公主可知,这是什么?”
何菁菁眯缝着眼醒盹,一不留神,怀里的狸奴跃下地去,她还懵然无觉:“能让魏帅天不亮就来踹本宫的门,想必是什么要紧物件——是起死回生的灵药,还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好叫公主知道,这两样都不沾边,”魏暄目光冰寒,“此物名为如意散,治不了病,也要不了命。”
何菁菁从被子里探出一截纤长笔直的小腿,在地板上拨拉来拨拉去地寻找鞋子,小巧白皙的下巴一点魏暄,示意他继续。
“如意散是一种从药草中提取出的迷药,有止痛宁神之效,”魏暄语气低沉,一字一句都格外凌厉,似是要在肉体凡胎上划出一串里出外进的血口,“数年前,一度被列入军需品,用于减缓将士伤痛。”
“听上去是个好东西,”何菁菁眼睛睁不开,鞋子也找不到,一只细嫩玉白的脚丫搭在床沿,亮的几乎晃眼,“后来呢?”
“三年前,此物被剔除出军需药品,朝廷亦发下明旨,不许民间擅自买卖,”魏暄有意无意地偏过视线,不去看那只裸足,将个中因由一概省略,只陈述了最后结果,“请教公主,为何清平坊会搜出此物?”
何菁菁十分无辜:“我怎么知道?”
魏暄:“……”
靖安侯眼神森然:“事关重大,请公主莫要玩笑。”
何菁菁琢磨了下,不吐露些真东西蒙混不过去,遂坐直了身,宽大的裙摆垂落床沿,挡住细白玲珑的脚踝:“具体怎么回事,我的确不清楚,只是我在回纥这么多年,曾听王宫里的人提起过敦煌城和清平坊。”
寝堂一灯如斗,映照得魏暄侧脸冷硬,铁铸般不近人情:“王宫里的人?寻常下奴可没机会知道这等机密。”
“确实,”何菁菁一点头,“不是宫人,但也并非王族,整天带着个面具,从头到脚裹在袍子里,也不嫌气闷。”
她歪头想了想:“对了,我听女奴叫他‘妙风长老’,大约是国师之流吧。”
魏暄掀起眼帘,目光森寒,几乎透出几分杀意。
然而紧接着,他外放的气势凝固,再次低垂视线,只见乌皮靴旁蹭着一只粉团似的猫儿。
一般来说,猫狗之类的活物直觉敏锐,会本能避开戾气深重的人物。可脚旁这只狸奴不知怎么养的,一点不怕生,非但自来熟地蹭着魏帅,还直起上半身,用两只粉嫩的绒爪挠着魏暄小腿,毫无廉耻地要抱抱。
魏暄:“……”
靖安侯当然不会搭理一只狸奴,但是这么一打岔,似乎也不太适合继续疾言厉色。
哪怕魏暄心知肚明,何菁菁这番话里的水分之大,拧一拧足够将一条饮马河灌满。
他缓和了语气:“那妙风现在何处?”
“不知道,”何菁菁答得干脆,“魏帅又不是不清楚,本宫曾被回纥王打入地牢七日七夜,七天时间,足够妙风从西域跑到凉州城了。”
魏暄沉默片刻,也许是被“打入地牢”四个字触动,居然没追究,就要站起身:“打扰公主,臣告退。”
谁知那狸奴不知是对魏暄格外感兴趣,还是纯粹对自己受到忽视不满,两条后腿用力一蹬,居然踩着魏暄膝头窜上去,蹲在人家肩上,十分不见外地偏过头,用毛绒绒的脑袋蹭着魏暄面颊。
魏暄可以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却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