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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许是白日里起得太晚,这会怎么都睡不着,在不知道翻来覆去几个来回之后,她干脆坐起身来,在车里点了一盏小小的灯,然后掏出自己随身带的话本,躲在被窝里看起书来。这回的书是志怪题材,伴随着夜里渐起的风声和树叶发出的哗哗声,倒是颇有一番意境。
这边捧着书正看得热闹呢,突闻车窗被人从外面扣响。
她吓得一个激灵,结结巴巴问道:“谁,谁啊?”
“我,还没睡?”
窗外传来盛明夷的声音。
池旖旖慌忙收起话本,推开窗,就见盛明夷站在月色下看着她。他似乎没怎么睡,衣服头饰都还好好的。
“将军怎么没睡?”
“刚刚睡了一会,该我值夜了,看你车里亮着灯,就过来问问。”盛明夷往前走了两步,从开着的车窗往里面瞧,“不冷吧,怎么还不睡?”
“不冷的。”池旖旖拍了拍自己身下的褥子,“我垫得很厚,一点都不冷,就是白日睡太多,这会睡不着了。”说完,她又问:“怎么将军也要值夜么?”
盛明夷似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能值夜了?我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不能磕着碰着的。”
池旖旖讪讪笑笑,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干脆趴在窗棂上,假意看风景来掩饰当下的尴尬。
不远处的篝火还熊熊燃着,发出“毕剥”的声音,橘色的火光映着盛明夷的侧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又温柔。
池旖旖蜗居梅山县,见过的人不多,盛明夷无疑是她这些年来,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了。还是说,京城里的少年郎都如将军一般好看?
“噗——”
池旖旖猛一回神,看着盛明夷突然笑喷,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顿时羞得脚趾抠地,瞬间就想关窗谢客。
“京城里好看的少年郎可多着呢,等你进京了,可不是要挑花眼了。真看不出来,你还是只色鹌鹑。”
“我才不是!”池旖旖急忙否认,话说出口惊觉自己声音大了些,忙压低声线道:“将军别冤枉我!我就想找个门当户对的,没有肖想人家!”
“肖想,‘人家’?你这‘人家’指的是谁,不会是我吧?”盛明夷双手环胸,一脸坏笑地调侃着。眼见池旖旖被他逗得双颊胀红,恨不能从车窗里窜出来打他,便觉心里畅快,甚至想伸手捏一捏她那气鼓鼓的脸颊。
这小鹌鹑烦人归烦人了些,倒也总能添些乐趣。
“才不是!”池旖旖斩钉截铁否认,心里想的是“就你也配?”,嘴上说的却是“怎敢肖想将军。”
“相看相看,总要看个长相周正的啊,怎么就是‘肖想’就是‘色’啦?难道将军就没想过未来妻子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吗?”
盛明夷一瞬沉默,就连嘴角都沉了下去。“没想过。”
池旖旖撇撇嘴,只当他只醉心沙场,没想过成家,便也没追问,只酸酸说道:“也是啦,将军这般身份,届时配得上将军的,定是京中贵女,长相自然也是没得挑的,用不着我操心。”
听她言语泛酸,盛明夷又得趣起来:“你这小鹌鹑心眼怎么这么小,我就说一句,你就要噎我三句。”
哼。池旖旖皱了皱鼻子,作势要关窗:“我要睡了,将军值夜辛苦。”
“哎,等一下。”盛明夷忙伸手扶住窗框,“是我不对,惹恼池姑娘了,要不,我带你看样东西,就算赔罪?”
池旖旖狐疑,偏着头扬了扬眉毛:“什么东西?”这荒山野岭还有什么好东西看?
然而盛明夷一脸神秘:“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池旖旖犹疑着下了车,就见盛明夷与另外两名值夜的士兵打了声招呼,便往林子里去,她小跑着赶紧跟上,略走了一会,便听到清泠水声,再往前走几步,便是一条小溪。想来晚上荆玉他们就是在这取的水。
可盛明夷要带她看的就是条小溪吗?这有什么好看的。
正当池旖旖想出声抱怨时,就见盛明夷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然而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溪边的草丛里,竟有点点亮光上下翩飞着,如同天上的星子,坠落在这溪边。
池旖旖捂住嘴,一点点挪向盛明夷的方向。
“这是……萤火虫?”她小声惊呼。
“嗯。”盛明夷点点头,“先前来取水时发现的,那会还只有几只,这会更多。”
成群结队出现的萤火虫提着它们小小的灯盏穿梭在草丛中,像是一个个精灵,美好而梦幻。池旖旖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美景了。
“我从来没见过萤火虫,只在书里见过。”
“这大概也是今年最后的萤火虫了,天凉了它们就不出来了。”
“那我运气真好!”池旖旖弯着眼欣喜地看向盛明夷,“谢谢将军带我来看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