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宋云书没有去。
她始终是恐惧血腥的。
只是听闻,在押送到刑场的路上,有很多愤愤不平的百姓叫骂着逆贼,将烂叶子臭鸡蛋砸到了戴着枷锁的罪犯身上。
菜市口血流成河。
会稽王氏三百七十二口人,并萧家长居扬州者八十三人,全部斩首示众。
而身在外地的王氏子弟门徒与其三族也各自抄斩,整个过程十分漫长,最后留下的血腥气数日不散,连刽子手都闻之欲吐才算罢休。
名极一时的王氏就此崩塌,甚至不配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痕迹。
——因为他们的阴谋还未得逞,就被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解决了,而秦氏女的“大义灭亲”也成了这段佳话里很是被津津乐道的一部分。
自然,舌战群儒秦氏女与战功赫赫的太子也有了不少的话本传颂。
乱七八糟的话本多了,本来不熟的两个人就成了私底下的至交,再传上一传,就成了郎有情妾有意门当户对的绝代佳偶,闹的是轰轰烈烈。
宋云书有所耳闻,但保持缄默。
反倒是那在荆安为肃清朝政忙得热火喧天的司马樨送了信来,言辞恳切地撇清与秦氏女的关系,又传了话让各方的人打压这等毫无根据的传言。
不能说特别有用,只能说毫无用处。
大雍国土泱泱,百姓众多,想说什么哪里是想堵就堵得住的,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宋云书现在只是从街头走到巷尾,就能被迫听到一耳朵的传言。
——前头有三姑六婆讨论他们的婚事什么时候办,后面有小贩货郎阔谈他们的孩子该是如何天纵奇才,连大雍未来三百年的国运都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
宋云书:“呵。”
她索性也就不大出门了,全心全意地忙碌着竹下斋的事务。
就算如此,从府衙和幽王府过来办事的人,也总会有意无意地向她投来看似正经实则八卦的目光,有的甚至还深感怜惜同情。
这里尤其要点名周主事。
本来是来竹下斋查税收的,宋云书见他劳碌,就开口留他中午一起用了一顿饭。
谁知那厮犹豫半天,很是难以启齿,但到底还是悄声道:“宋东家不必难过,太子殿下必不会是负心汉,定会对您负责的。”
宋云书差点儿被他气笑:“太子要对我负什么责?”
周主事还当她说气话,犹犹豫豫地劝:“您……也别太伤怀了,太子殿下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很多事情也是要多方周全、不能随心所欲的。”
宋云书微笑扶额:“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她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
周主事一咬牙,直言道:“当然是太子妃的人选……殿下对您的心意不假,但您也该多想想殿下的处境,殿下若属意于您自然最好,若殿下要娶……旁人,您也……多体谅些。”
“我当然体谅。”宋云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悠然地举杯,“不止体谅,我还会代竹下斋奉上厚礼,祝殿下鹣鲽情深、百年好合。”
周主事:“……”
周主事:“您别说气话,我这也是怕这些有的没的事儿坏了您和殿下的情意……”
宋云书摸了摸下巴,疑惑道:“我是认真的。”
周主事叹了口气,还是不信:“皇家总免不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位分高低也不过殿下的心意要紧,您切莫跟殿下赌这个气……”
宋云书温温软软地笑:“您放心,我没这野心。”
周主事如释重负,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只等殿下下旨让您进宫……”
“周主事,您说什么胡话呢?”
宋云书眨了眨眼,眸子里满是纯然的笑意,却带着无可辩驳的冷清:“入宫侍奉哪里有富可敌国来得舒服?无拘无束亦无所缺,对我来说就够了。”
周主事彻底愣住,下意识反驳:“士农工商商人最下,哪里比得上宫中——”
宋云书摇头:“各有所望,何必强求?”
婚姻可以做一桩筹码,也可以是爱情的产物,但无论从哪方面看来,为妾……都已脱离了她的考虑范畴。
且不说她和司马樨尚未走到这一步。
就算真走到了,她也会选择继续为盟友,而非去做那个宫廷中的金丝雀。
周主事终于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长长地叹息一声:“也罢、也罢,到底是我着相了。”
见他不再执着,宋云书也笑起来,与他举杯对饮,畅快无比。
酒过三巡,周主事犹疑问道:“我虽明了女郎之心,但若殿下强征,您可有应对之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云书顿了顿,垂下眸子,轻声道,“但我更愿相信殿下,并非是那等会不顾意愿强求之人。”
周主事笑道:“然而男女之情,不可以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