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是经不起查证的。
比如,垂荫斋的装潢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得与竹下斋相似。
比如,垂荫斋的部分定价下调,与竹下斋几乎齐平,还在纸张、书本等商品上标上了“垂荫斋特制”的纹样。
再比如,街头巷尾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大肆流行起竹下斋“抄窃”之说。
占据江南制书业市场大头的垂荫斋是百年老店,是传承经年、妇孺皆知的老牌子,而竹下斋是才进扬州城没多久的新店,压根儿占不了上风。
钱管事呈上搜集来的信息,宋云书屏着气一一看过,倒还能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向钱管事道谢,让他先出了书房。
“云娘,他们这样实在是欺人太甚。”冯引阑接过去看了看,也死死皱着眉。
宋云书轻嗤一声:“欺人太甚又如何?萧夫人背后是王家和萧家,她有恃无恐,就算我发现了找她闹一场又如何?她就能听进去了?”
权势的好处在萧夫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宋云书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冯引阑担忧道:“那该怎么办?一直这样下去,恐怕扬州城这店……”
迟早会保不住的。
这话她没直说出来,可在座谁都能听明白。
“真不是好东西,这么脏的法子都能想出来。”沈昭啐了一口,哼声道,“这样造谣打压别人的,放我们军营里,好歹得打上几十军棍!”
宋云书揉着额角笑了一声:“罢了。”
沈昭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别告诉我,你就这么要把这事儿放过去?!”
“明面上的皮不能是我来撕破,我本来就在下风,还得再等等,等个能一举掀翻整个王家的机会——就像当时的宋家。”
宋云书本悬在琴弦上的指尖狠狠抚过,发出一段金石之音的铮鸣声,“不过就这么点手段,我还看不上眼。”
扬州宋家的事冯引阑不清楚,沈昭却全然知情。
饶是如此,沈昭念及宋家与王家的差别之大,既为她的话惊动,又觉困难。
而冯引阑一愣:“那你刚才那样生气?”
宋云书扬起尖巧的下颏,指尖散漫地挑拨琴弦,美丽的眉眼中藏着深深的戾气,还有说不出的倨傲:“我气的,是遭人戏弄。”
她当这是场利益造就、尤比金坚的合作。
萧夫人却只当这是场可以随便反悔的把戏。
宋云书并没有打算澄清“抄窃”之说,竹下斋名下惯来养着不少做宣传的人,她给谢子迁去了信,让他出了方案,再大张旗鼓地于街坊中传起了垂荫斋反抄袭的流言。
在这段流言中,竹下斋是苦主,是打庐江而来捏着新技术的小作坊,本来只是想造福民众却反而被垂荫斋夺了技术还加以诬陷。
这甚至不用多加证明,毕竟纸张之类的技术庐江早就出现了。
在大部分百姓将信将疑、摇摆不定的时候,宋云书直接在扬州城开设了新一期的职业教育培训班——不教别的,就教造纸、佣书,学成后招入竹下斋做事。
包吃包住,没有束脩,还安排工作,就像做慈善似的。
百姓们得了好处,只让话锋也就偏向了竹下斋。
而宋云书又在这风口之下,购置了几处狭小的居民住宅改为平民书铺,其中出售笔墨纸砚价格低廉远低于市场价,对学子、幼童更是再打对折,换来了无数文人的称颂。
垂荫斋始终没有给出回应或反击,其他的店铺市场被挤占打压,几欲出手,又要顾及竹下斋摆在明面上的“与垂荫斋联合出品”,进退两难。
有的铺子实在忍不下去,搞了小动作,转头便迎来了民众的唾弃,客流流失更快。
就在竹下斋急速扩张之时,其他没有大背景的书铺或迎来了收购、或是成为了竹下斋的加盟商、再或是供货商,库房中的产品被大量采购。
书铺的掌柜、东家们搞不懂竹下斋想做什么。
在投入了大量的现金流以后,宋云书也大张旗鼓地推出了——竹下书屋。
竹下书屋的灵感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书咖,装潢精美典雅,用盆栽绿植装点,用书架隔出一间间小的开放式包厢,供以读书,书架上的珍贵典籍、帛书竹简都可以免费阅读。
书屋中还保留了大厅,若顾客愿意也可与好友在大厅中落座,共读典籍,行君子之交。
另外,书屋每日接待顾客限量,一旦客满,有出才能有进,另聘有乐器大师可以弹曲子怡情,也供制作精心的茶点饮食、静室娱乐,保证让顾客宾至如归。
而书屋的门票价格并不贵。
就算是最最普通的学子,想要进去看看典籍,十天半个月也能攒出钱来。
再则,书屋施行放票制度,每日一半的票是开门时排队来抢,另一半的票则提前一天放出,被宋云书亲自培养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