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引阑慢半拍地抬头,看了看手里的果子,又看了看桌面上的菜肴,欲哭无泪:“我好像吃不下了……”
主要是吃果子吃得像比赛,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了。
冯引阑决定反思一下。
宋云书扶额,温声道:“去温一壶果酒罢,再拿几个杯子。”
小二应是,转身出了包厢。
沈昭还欲开口阻拦,被宋云书含笑的眼神撇过,还觉得很委屈:“拿杯子喝酒有什么意思,而且就一壶,够谁喝的呀……”
“只你一个人喝,还想喝多少?”宋云书语重心长劝道,“酗酒对身子骨也不好,泡在酒罐子里久了,将来就拿不动长枪弓箭了。”
沈昭才不信,她犹疑道:“你真不喝?”
宋云书:“不喝。”
“可我记得你之前也会小酌怡情来着……”沈昭眯着眼睛,试图回忆往昔。
宋云书打断她:“不喝。”
正好小二送酒来,冯引阑也就没再继续纠结这回事,高高兴兴地把酒壶拿到手里,揭开盖子闻了闻,眉眼都舒展开来。
宋云书这才趁她们不注意,轻轻松了口气。
喝酒这茬,主要还是对与司曦月下醉酒那一回心有余悸。
她醒之后就决定再也不在外头喝酒了。
……免得自己再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发言。
冯引阑吃果子吃饱了,没什么食欲,就分了一杯果酒去,时不时地啜饮一口,眼睛全程看着她们吃饭,也算饱饱眼福。
宋云书才吃东西没多久,也就挑拣了几筷子喜欢的尝味道。
只有沈昭是真的吃得很快乐,停都停不下来。
冯引阑托腮看了半天,转头和宋云书闲聊:“最近好像都不用写新稿子,天气又好,我想去扬州城最有名的清凉寺住几日。”
大雍兴佛,寺庙众多,什么菩萨法会、佛诞节都当盛典过,热闹得很。
宋云书琢磨了一下,笑道:“最近事务不多,或许我能腾出两日与你一道去。”
还未及冯引阑眼睛一亮,沈昭在吃饭的空隙冒出来一句:“话说竹下斋这段时日的生意是不是不大好啊?”
宋云书眨了眨眼,投去疑惑的眼神。
“刚才我看你铺子里客人不多,还不如庐江的铺子呢。”沈昭喝了口热腾腾的鸡汤,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而且以前我找你玩儿,你都没时间搭理我的。”
诚然,按理来说扬州城的书铺更多,竞争更大,客流更少也是寻常。
可扬州城的人却也远比庐江多,也更富裕。
算来算去,就算客流量与庐江持平也是偏少了。
况且竹下斋眼下还处于新店开业的优惠阶段。
宋云书迅速在脑子里回想起今日的账册,只叹自己最近太惦记学堂的事,倒是没太关心竹下斋的营收情况——不算差,但确然是在日渐减少的。
日积月累之下,竹下斋还不知道有没有未来。
但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想去就去,有事我会让人去找你。”宋云书先与冯引阑说完,方才面色郑重地看向了沈昭,“沈九,你从庐江而来,局外人反而看得更清楚,还要劳你为我解惑。”
沈昭抬眼,笑道:“直说就是。”
“庐江竹下斋与扬州城的竹下斋并无不同,我暂时想不出客人为什么会流失。”
竹下斋主打的就是物美价廉,况且她还在扬州城坐镇,其产品质量价格都没有问题,又会是哪里让客人不愿再来了呢?
宋云书一遍遍地回想着自己的架构。
沈昭摇头道:“你可当真是‘当局者迷’,你自己做得够好了,不要钻牛角尖,不如想想扬州城书铺既多,可会有人用什么手段?”
“但我想没人敢,”宋云书喃喃着蹙起了眉,“我与王家合作,寻常商铺又哪敢……”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宋云书霍然抬头,手攥成拳。
沈昭毫无顾忌地直言道:“你就一点儿没怀疑过王家?”
不是完全信任,但宋云书的确没怀疑过王家。
单纯的情意牵扯出来的合作不稳固,可她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她们有共同的利益,这才是让宋云书不疑的关键。
“垂荫斋本是江南最多的书铺,用我竹下斋的技术,她可以让竹下斋活着,却不见得想让竹下斋不断扩张,抢占本该属于她的利益……”
很多事情只需要一点提示就能想明白。
宋云书的脑中浮现出萧夫人那张慈爱而美丽的面容。
她眯了眯眼,咬牙道:“难怪我刚到扬州城来时,怎么也买不着铺子,我还担心找萧夫人会担上人情,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沈昭伸着懒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