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不断飘来的花瓣短短停留一瞬,便顺着佛身落下,最后堆叠在车辇上。
盛装的和尚紧随其后,口中喃喃念着经文。
宋云书一把一把地扬洒着花瓣,慢慢合上眼,也像个在认真许愿的人。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我有什么愿望呢?
车辇远去,花篮也空了。
姊妹花再将竹篮递还给她,笑着跟她告别:“我们要去踏青啦。”
宋云书道了谢,目送着她们融入人海,往城门的方向去。
除了游佛行像仪式外,今天的市集也热闹得很,街边有许多小贩担来了各式各样的特色点心,以各色素斋花糕为主,花样不算精巧,但物美价廉。
街巷的转角处有副卖叶儿粑的挑子,晌午的客大多散去,只货郎蹲在檐下用汗巾子扇着风,偶尔再去擦擦额上沁出的汗水。
叶儿粑不比花糕鲜亮,胜在裹进绿叶,在热天里显得清凉。
宋云书买了两块,拎着油纸包欲往河畔去。
河堤柳帘下,着素单云水蓝常服的青年正凭栏远望,他眼睛好,隔着一座不长的拱桥也看见了女郎的身形,提着篮子就向她站定的位置去了。
浴佛节虽名为佛家庆典,但到了民间,左不过是吉利和顺的好日子。
平日里藏在闺阁中的女子多求姻缘,出行间见着合心意的郎君,虽不至于眉目传情互诉衷肠,也可借绢帕香囊略表心意,若郎君亦有意,自会请媒人上门求亲。
这已是大雍女子难得的自选郎君的机会。
司曦一路行来,投花掷果的却多,较之香囊绢帕传递儿女心意,女郎们的行为更是在赞赏郎君的姿容气度之出众,叫他不觉间沾染了通身繁复的花香。
混在一起倒不难闻,还挺特别。
司曦离宋云书尚且有一尺远,她便先闻见了郎君衣袂翻卷间狭来的香味。
宋云书促狭地斜眼看他:“郎君真是‘身残志坚’。”
这话不是没有缘由的,前两日还病重得像是回光返照的人,不多时就能板板正正地走在大街上,除了脸色犹带苍白,她是半天看不出病痛。
司曦也意有所指地看向她的手:“彼此彼此。”
堤岸上人不多,宋云书也就将幕篱轻纱收了上去,湖光山色映着青丝蓝衫的女郎,让她似与山水相融,连不画而黛的眉都犹如轻软烟雨中的远山。
她那双盛满清澈湖水的眸中照进一篮子桃花。
正是司曦递出了手里的竹篮:“拿去玩吧。”
宋云书晃了晃手里装叶儿粑的篮子,露出个笑来,却是委婉拒绝:“我已许过愿了。”
“那就再许一个。”司曦效仿她善解人意的样子,凤眼里写满了真诚,“这花是一位老妪收摊前送我的,路人都说她的花最灵验了。”
鲜花还有什么灵验不灵验的?
宋云书不是很懂,但不妨碍她眨巴着眼,同样真诚地反问回去:“那你怎么不用?”
司曦答:“我不信佛。”
真是无从反驳的理由。
宋云书也不信,但是这不妨碍她权当作体验民俗。
手里的篮子放到岸边大石上,宋云书靠近两步,伸手拈他提着的花,再探出栏外,想要就这样抛洒出去,却被忽而逆转的风向扑了满头满脸的花香。
宋云书:“……”
失策、失策。
司曦状似不经意地侧身,避开袭来的花瓣雨,半垂着的脸庞浮出几分笑意。
身上沾染的花絮一时半会儿理不干净,宋云书也不恼,就此放弃,抬步就往顺风的方向去,花絮就跟着她的步伐跌落在地,融进柳帘下的新泥。
她笑眼盈盈地指了指周游而过的佛像,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语气欢快:“走吧,去那边许愿大概更灵。”
负责提花的使者自无不可。
女郎的背影轻快地去了,司曦脚步一顿,腾出两指将石上的竹篮一并提起,一手拎着两个篮子对他而言倒也不算困难,复才快步跟了上去。
走在前头的宋云书回头没见着他,不得不隔着人群疑惑地四方张望。
没寻着人。
到底还是担心他的伤势,宋云书正欲折返,还没来得及钻出汹涌人潮,先被身后的人拍了拍肩头,再一回眸,就跌入青年郎君残存着笑意的眉眼。
“在找我?”
宋云书目光垂落,却又看见他拿着那只惨遭遗忘的竹篮。
前因后果也就不用解释了。
“是在找你,”宋云书自然地撇过头去,拿起花瓣扔向车辇队伍,笑着打趣他,“怕你人生地不熟走丢了不是?”
佛像沐浴在鲜花与阳光下,于众人欢呼中经行而过。
宋云书想了又想,手心握着最后一捧花,抬眸朝青年看去,像是询问。
司曦不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