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侄子的消息,亲人团聚,也算皆大欢喜。”
云朔霎时没了扣土的兴致,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望向院子另一个角落里正在费力缝补衣物的谢家婶子,问:“王夫人,她还活着吗?”
“许是不在了吧。我向程先生打听过当年他们母子离家后的情形,可他不愿说。”
云朔轻轻地蹙起了眉——孤儿寡母,想必是极艰难的吧。
她想起程德玄曾说过,他和李浮若从小相依为命。那些艰苦的日子,都是浮姐姐陪着他的吗?
原本,他有爹爹,有娘亲,有一个美满的家,可这一切,都被人毁了。
他该是恨的吧。这几个月,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面对自己这个仇人之后?
云朔耷拉下脑袋,她想了许久也想不通,为什么她的外祖父不惜逼迫王家主君抛妻弃子,也要将女儿嫁给他?为什么娘亲不惜离家出走,也不肯接受这桩婚事?
手缓缓拽住胸前的衣襟,云朔抿了抿唇,指节有些发白。
胸前仍旧躺着娘亲留给她的血玉——那块象征王家主母身份的血玉。
她从颈间取下血玉,握在手中。她想起了五岁那年,娘亲将这块玉送给自己时的情形。
娘亲说,这是她的父亲送给她的及荆礼,可护佑她一生平安。如今,她将玉送给自己,只愿血玉也能护佑自己平安喜乐。
可娘亲何曾知道,小小的一块血玉,又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李继隆,帮我一个忙,好吗?”
李继隆歪过头。
云朔闭了闭眼,将玉递给他,“帮我把这个还给程先生吧。”
李继隆伸手接过,举着玉放在光下晃了晃,霎时间,光华流转,“这是你娘留给你的,你当真舍得?”
“完璧归赵罢了。”云朔浑不在意地说。
李继隆瞧了会儿云朔的面色,他在那张稚嫩的脸庞上,瞧见了一抹决绝。于是,他一言不发地将玉收进了怀中。
他没问为什么云朔自己不去还。有些事,即便云朔不说,他也能隐隐猜到些。她既不愿说,他便不去问,等她什么时候想说了,自然就说了。
“还有个事儿,”李继隆将血玉贴身放好后才说,“素儿托我转告你,宋夫人想见你。”
当初,云朔是以李素儿贴身婢女的身份参加的宋府百花宴,是以宋夫人的口信自然也送去了李素儿面前。
宋夫人……
云朔抿了抿唇。
宋夫人,娘亲一母同胞的姐姐,她的姨娘,陌生至极却又血浓于水的至亲长辈。
她该去见她吗?
……
后来,云朔婉拒了宋夫人的邀请。次日,云朔收到李素儿派人送来的信,信中说,宋夫人两日后便要离京回华州了。
云朔看罢,咬着唇沉默良久,将信收入匣中,继续绘制花样子。她想,如今入了夏,天气暖和起来,衣衫也越发单薄了,得画些清雅的花样子了……
云朔窝在屋子里忙碌了两日,却一直绘不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她踩着满地的废纸碎稿,走出了屋子,迎着阳光,立在院子里。
院子外面,传来车轮转动的声音,云朔朝外张望了几眼,瞧见一辆马车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院子外。云朔认得这辆马车,是李素儿的。
柳馨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怀里抱着个大盒子。
柳馨走进院子里,瞧见云朔,笑着走上前来,行了一礼后,便告诉云朔,宋夫人一家今日便离京了。
云朔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宋夫人留给了云娘子一件礼物,托我家娘子转交。”柳馨说。
“礼物?给我的?”云朔拿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诧异。而后,她瞧见柳馨将怀中的盒子放置在一旁的石桌上,打开了来。
盒子里,赫然躺着一张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