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山谷,再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利州城了。到了利州城,就可以带他去看大夫了,叫他别害怕。
至始至终,少年都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云朔,仿佛在很认真地听着,又仿佛一个字也没听见。他的目光扫向山洞,直到周围的景象全部刻入眼底,才将目光重新聚集到这个叽叽咋咋的女孩身上。
“是你救了我?”他抬了抬下巴,眼底带着打量。
云朔笑眯眯地直点头。
少年看着云朔,眸光幽深,面无表情。
这个女孩,是他的救命恩人。在这荒无人烟的蜀中深山里,她恰巧出现,恰巧救下了自己,救下了自己这么个素昧平生之人。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云朔,似乎想看破隐藏在这张童稚面庞之下的真面目。可他什么异常也没看出来。
“你是什么人?”他问。
少年眼底的暗涌,云朔是瞧不见的,她笑得单纯无邪:“我是云朔,天上那个云,月初那个朔。”
她是什么人?她是云朔。她就是云朔,云朔就是她。
好像没毛病。
少年露出了一丝笑。云朔见他笑了,便感觉离他的距离近了些,于是,她挪近了一点,歪着脑袋瞅着他。瞅了好一阵儿,她才犹豫着又凑近了些,睁着一双大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继隆。”少年说。
“那”,云朔压低了声音问,“你是宋兵吗?”
李继隆侧头打量了云朔一眼,“怕吗?”
“怕什么?”云朔歪着脑袋,不明所以。李继隆笑了一声,他笑起来,就像天上的星星,又闪又亮,好看极了。
云朔呆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耐不住好奇问,“那你怎么挂到树上去了?你不知道,你掉下来那会儿,要不是我滚得快,非得被你砸死。”
李继隆望向跳跃的火苗,火光亮晃晃的,光下的那张脸都变得模糊了,“雨夜湿滑,从栈道上掉了下去,被树枝勾住,挂了一晚,最后压断了树枝,落了下来。”
李继隆轻描淡写,云朔却已是目瞪口呆,几番启唇,终究只化作一句,“你命真大!”
李继隆勾了勾唇,苍白的唇角露出一丝别有意味的笑。
“轰隆!”、“轰隆!”
平地炸起两声惊雷,云朔惊得缩起了身子。
古木狂舞,电闪雷鸣,转瞬,骤雨已携毁天灭地之势倾泻而下,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随时会将这片天地吞入腹中。
“糟糕,下雨了。”云朔说。
李继隆瞟了眼洞口,又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这路本就难走,兴许下场雨,还好走些。”
云朔听不懂李继隆那奇怪的腔调,只愁眉苦脸地捂着耳朵坐着,坐了一会儿,困意来袭,她打了个哈欠,倒地睡去。
李继隆瞄了眼云朔,唇角微勾——真是个心宽的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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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云朔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她拖着酸痛的腰,艰难爬起,摇摇晃晃地朝洞口走去。
冬日的清晨,带着纯净的泥土味儿。冷气扑面,浑浊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清明,肚子也凑热闹似的叫了起来。
揉了揉扁扁的肚子,云朔回望了眼仍在沉睡的李继隆。她带的干粮本就不多,如今又多出一张嘴,得省着吃才行。她望向洞外的葱郁山林,眼底亮了亮,且去摘些野果吧。
虽说隆冬时节,万物凋敝,可云朔仍旧在林间扒拉出好些可食用的野果野菜,估摸着够她二人果腹了,便欢欢喜喜地朝来时的路折返。
一路上,云朔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先把李继隆送去利州城治伤,然后自己便去找娘亲,可是该去哪里找呢?要不先回大宋吧,先回落隐村看看?
一阵嘈嘈切切打断了云朔的思绪,云朔隐约瞧见前方密林深处人影攒动。心念几转,她默默得蹲下身,躲到了旁边的杂草丛中。
这荒山野岭的,前方敌友未知,先躲为敬。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云朔听见他们吵吵嚷嚷着,“天杀的宋狗,咱要去找宋狗算账,血债血偿……”
“王二哥,你看清楚莫得,真的只有一个宋狗?”
“李三娃,你不信老子嘛?就只有一个,还跟到个女娃娃,莫得别个了。”
“废话多的狠,走走走,赶快些,那些天杀的宋狗,在我们村子里杀人放火抢婆娘,我们见一个杀一个,把那些个龟儿子千刀万剐……”
鼎沸人声渐渐远去,云朔揉着发麻的腿从草丛中站起。她心中了然,那群蜀人口中的“宋狗”,定然是李继隆……
心头慌乱,她顾不得去细想这些人是如何发现李继隆行踪的,身体已先于脑袋做出了行动。怀中的食物掉了一地,她拨开一人高的杂草,抄近路朝山洞冲去。
树枝勾破了衣裳,带刺的植物刺痛了胳膊,以至于当她冲回山洞,出现在李继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