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拱手躬身行了一礼。用的还是标准的儒家拜礼,说着字正腔圆的官话。
惹得苏明舟很是喜欢,不过接下来看着陆清河却高声喊道:
“这位是乾州来的陆大人,从中原远道而来。来者是客,亦是亲人。当要用苗家最甜美的酒,热情的歌来迎接我们的客人!”
他将苗家姑娘手的酒碗递到陆清河跟前,“陆大人请!”
陆清河推辞不掉,只得接过,豪迈的应了声“好!”,一口饮尽碗中醇香的米酒。不如白酒那般辛辣,清酒清爽顺滑。入口醇厚,带着米香,像是在吃酒酿圆子一般。
当他以为吃了这一碗可以退开时,巴东又热情喊道:
“我与陆大人虽只有几面之缘,但却觉得亲近如手足。今日是我与铃儿大喜的日子,我以这碗酒诚挚邀请大人成为我的迎亲兄弟。帮我一起闯过这拦门酒,迎娶铃儿。”
这.....
“这不行,在下不胜酒力,还请巴东兄弟见谅。”
陆清河连连摆手,没到打算来抢亲现在竟要当上兄弟团了。但巴东根本不理会他,一口干尽碗中的米酒,招呼着众人示意自己请到了帮手可以接着战接着喝。
拿着酒碗的姑娘立刻就抓了陆清河在他白皙的面颊上糊上黝黑的锅灰,默认了他的身份。将人一起和新郎拦在门外,唱起拦门歌谣。
陆清河无从拒绝只能一碗接着一碗的喝,以为只是米酒而已当时有些涨肚罢。等撑到了姑娘们放人进门时脚步已虚浮了,强撑着走几步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苏明州赶紧上前扶住他,担忧道:“伯都没事吧,苗家风俗向来如此,不要见怪。马上就要开席了,去吐一下吃点东西缓缓就会好很多。”
“无碍,老先生不用担心。”
陆清河摆摆手,还算清醒,自制力也不错。借了些力气靠在苏明舟身上,好奇的摸着自己脸上的锅灰问道:
“先生这是何意?”
“苗家习俗,在迎亲和送亲亲友脸上抹锅灰,寓意新娘成后心灵手巧,染出美丽的布匹,漂亮的绣花。也是祝福新婚夫妇多子多福,万事如意之意。”
苏明州将适才陆清河放在自己这里保管的红鸡蛋还给他,耐心的解释道:
“这红蛋也是,子嗣绵延多子多之意。”
“原是这样啊。”
陆清河感慨了一句,将两个鸡蛋揣进手中,忘记了适才他打算分与苏明舟一颗。闷头闷脑的跟着闹嚷嚷的队伍走回寨子里,有些醉意但酒品似乎还不错。
没发酒疯,吐过一回后老实的跟着苏明舟入席用膳。给夹什么就吃什么,叫人误以为是苏明舟带来的儿子。
此时有人影走了进来,陆清河猝然抬头,驱云还没穿过热闹的酒席他就看到了她。
但不记得这姑娘叫什么了,只记得银铃认的小姐妹。
“陆大人还好吗?这是醒酒汤,喝了您回好受些。”
驱云将托盘里的茶碗放在桌子上,也不多说放了碗转身就走。
陆清河的目光好奇的跟着她,一路转到了榕树下的吊脚楼。二楼檐角的蟠螭灯在黑夜里晃呀晃,晕出橘黄色的光。
灯同楼上别的竹灯都不一样,铜制骨架,外面罩着琉璃。烛火稳稳地在里面燃着,要从白日燃到了清晨丑时末。然后驱云会提着蟠螭将楼上的新娘引下楼来,交给等候的新郎。提灯为他们照亮黑夜里的路,回到新房中。
陆清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习俗,听苏明舟讲起,记得很深。
手掌撑着脑袋并未去喝桌上的醒酒汤,却是哼哼的笑出声来,抬手触上空虚的幻影。
喝醉了,心里头的怪物就苏醒了。
他想要将那灯摘走,把楼里的姑娘揣进兜里弄下山去。
像是幼时在山上看到的小狐狸,他弄了一个“很大的”陷阱套住了它。但是那狐狸不听话,不吃不喝地求死。
现在他不能再这样地冲动了,不能叫那姑娘和小狐狸一样觉得自己是坏人。
其实啊,陆清河就是个坏人。小时候是个坏孩子,长大了是个坏人。
但是他不能叫别人看出来,因为大家都觉得他是好人,所以陆清河要藏起来。
“老先生,我有些难受,去去就来.....”
苏明舟忙得起身搀扶,“伯都要去哪儿?”
“去树下透透气,有些闷,老先生不用担心。”
他拂开手,晃荡到坝子里地枇杷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