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纸扎银钱挤满了拥挤的小道,为首的人直到棺椁行到了坟地才得意看清楚。
是哲秀秀带着矮寨的人来送行了,身上都扎孝带。面色沉重的站在坟地,看着棺椁放进黄土中。周遭响着隐隐的抽泣,随着焚烧纸钱的青烟飘进深空中。
此时天已经大亮,何玉钻上前,代陆清河点上三柱清香,退至一旁。
“何大哥,大人呢?”
银铃好奇道。
何玉:“大人有伤,腿不便,命我前来代为送行。”
应着银铃,他的眼睛忍不住对上了巴东射过来探寻的目光,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撞在一起。却都没有退开,而是直勾勾地打量彼此。
少年白发,奇得是这次他竟然没有像寻常苗家汉子包上头巾,将头发都盘在头顶之上,黑白银丝相间,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他的样子,何玉立刻就想到了山中的鸱鸮鸟黑白相间的羽衣。甚至连眼睛也很肖像,睁开来圆溜溜的,比银铃的鹿眼还大。好像不用转头就能看到四面八方的动静,他记得鸱鸮鸟是有这样的本事的。
而巴东也打量着他,那夜跟了杨翰半夜的人。功夫在苗疆鲜有匹敌者,只不过心眼实诚了些。天快亮时,见到杨涵没找到射上城的箭头,当真就放心回去交差了。
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是银铃打破的,小姑娘烧了最后一把纸钱后便招呼着众人各自回家。她还想跟着何玉去看看陆清河,还没开口就叫哲秀秀噎了回来。
“还想去哪儿野,不回家?”
“师父,我.....我背篓还在阿嬷家,我去背回来!”
银铃小跑着跟上前行的哲秀秀和巴东,话音才落地就见村子里的人提溜着自己的小背篓送上门来了。
巴东率先接过,替她拿着,一边使眼色示意她安分点,偷偷下山的事叫师父知道了。
“可是......”
她没想着回寨子,或是说没想着让哲秀秀知道自己回来的消息,就想悄悄联系一下巴东问问他受伤的事,和箭头叫谁抢去了。
而然小姑娘还没开口,哲秀秀就知道她磨磨唧唧的打什么主意,狠狠瞪了她一眼,颇为严厉的斥道:
“又要去找你那没用的窝囊废父亲!”
银铃耷拉着脑袋,闷闷争辩,“我没有,阿娘的忌日要到了,我想去给她扫墓。“
还是这个借口,但这次是当真要到忌日了。她觉得可以行得通的,但听见师父又骂爹爹,她那没良心的心肝还是揪疼了一下。
那没用的爹爹,也是她的爹爹啊。
年复一年穿行在山间做个货郎,就是想要看看生长在山间的小姑娘。可是他也当真没出息,连把她接下山的勇气的都没有。
“不用折腾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巴东也去。”
哲秀秀冷着脸一把拽住银铃的胳膊将她揪上山,凶狠的眸子翻涌着隐隐的心寒。她就知道这头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放在那个男人身边一定叫她将自己阿娘忘得干干净净。
她和她的父亲一样的狡猾,没有心!
可是她是小师妹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她定然不许那个男人来抢走她的!
“师父您....您要去给我阿娘扫墓?”
银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七年来她从不去的。
因为厌恶父亲,而不去看她的阿娘。她还在襁褓的时候就被抢上来了,从跟着父亲的孩子,变成跟着师父的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