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姶见到姑母心里纳闷,为何颜巧凤没有收到她回宫的信息?
她不想问,心里猜测定是姑母有所察觉,又或者那个内线如那个柳儿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此时,她将事情尽量四舍五入着说,还是气得余昙面红耳热。
“真是混账,她颜氏不过是个填房所出的,便是元妻肚子里生出来的,也轮不到她在夫家这般撒野!母亲心里到底只有颜氏一族的利益,才会纵得颜巧凤这般放肆!”
余昙说着坐到塌上,宁姶接过粹伊端过来的茶奉到余昙面前,她接下,怒火蹭蹭地往出冒,没等喝就将茶杯摔碎到了地上。
粹伊叫人来收。
小丫头见余昙发了这么大的火,蹲下小心翼翼地捡起茶杯的碎渣用帕子收起后,紧忙退步离开。
曾经在平凉府度过十余载的余昙,如今已到了而立之年。除了宁姶,她对旁人极少露笑,总是冰冷着一张脸。虽有享用不完的珍宝贵财,却总是衣不完采,容饰清素。
只瞧,她头上的云顶髻钗环极不显眼,身上蜀锦制成的群青色折枝花卉褙子,若非是进宫,平常是不会穿的。
“姑母不必动气,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早几日晚几日罢了。”宁姶坐过去劝说,因着心事太多,眼睛盯着一处,目光有些呆滞。
余昙握过她的手,见侄女这般不免心伤。
宁姶想了想,垂着眼,嫩声说:“姑母,那颜氏容不得我就容不得我,我就是日日到她面前讨好,她也不会放过我。只是姑母,你停辛贮苦多年,真若为了我让你过得不得安生,我心里又怎会好过。不如姑母独自到白云观好好清修,就留下姶儿自己面对这一切吧?”
宁姶说时眼神空旷,既有筹谋之意又有无奈之情。
以她从前是肖杉杉的性格,遇到任何境遇都是要搏一搏的,现下却不想把一向爱护自己的姑母卷进这血雨腥风中来。既是血雨腥风,即使是在这内宅中,人命有损的事情也是少不了的。
她颜氏女人手里的人命还少么。
这个身子的生身母亲如何会难产而死?双生子的另外一个如何会在大火中丧生?还有自己那个病弱养在侯府角落里的兄长……
这些都是和这个身体有血缘关系的人。
余宁姶还是肖杉杉的时候,只有小姨,她有时也会羡慕那些有爸爸妈妈、兄弟姐妹的人,只是后来她告诉自己,不要羡慕自己没有的,要好好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可惜的是连自己仅有的,也失去了。
现在她想为了这个身体,好好守护她的血缘亲人,姑母何尝不是血缘亲人,更是回府后一直庇护她的人,她如何舍得姑母为了自己犯险。
余昙搂过宁姶,眼中含泪:“傻孩子,说什么傻话,说好了咱们姑侄是要一起走的,这侯府到底是颜氏女人的天下,总是会麻烦不断。放心,到时我们虽远在白云观,你的婚事姑母一样可以为你筹划,待到及笄之年你的婚事敲定,你就嫁出去了,便再也不用担心颜氏的迫害了。”
“那姑母你呢?姑母可否和我一起嫁人,我们都逃出这侯府?”她泪眼汪汪地问,明知道这是个非常幼稚的傻问题,还是盼着对方能回答她“是”。
余昙笑意柔和地看过去,伸手捏了捏她白皙细嫩的脸蛋:“又说傻话,哪有女子出嫁还要带着姑母,多让人笑话。”
宁姶眉头紧紧地皱起:“那我若是嫁到宫里,成为宫里头的主子,姑母是否可以和我一起搬到宫里头?是不是只有成为宫里头的主子,姑母也好,哥哥也好,才会一辈子安枕无忧?”
余昙心一震,额头无形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抽打了一下。
粹伊听了也是一样的反应。
粹伊看起来和余昙差不多的年纪,她眉眼清幽,嘴唇如花瓣,脸面却透着些本不该有的苦相。她并非余昙的陪嫁,是余昙从平凉府带回来的,一样的经历坎坷。
余昙面露不忍地说:“虽然皇权富贵是每个闺阁女子都向往的,可没人将其挂在嘴上。姑母知道你不是贪恋这些的人,姑母自是不用你担心的,你小小的年纪能自在活着便好,万事有姑母呢。”
宁姶低下头,郁郁寡欢地不作声,锁着的眉头一直未得平展。
她只有在余昙面前才会说孩子气的话,就像从前在自己小姨面前一样。
以前小姨总是笑她说:“你这么厉害的丫头,当心以后嫁人碰到个比你更厉害的婆婆,到时候可别回娘家搬救兵。”
她却说:“要是小姨当我的婆婆就好了,那我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儿媳妇。”
“你可真会想。等我结婚生孩子,就算生个男孩,你们差多少岁?而且近亲能结婚么?”
“古代能啊,大不了不要孩子呗,就做丁克嘛。”
小姨听得直摇头,直说她成天冒傻劲。
……
余昙因为宁姶的话,夜里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