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
整个城市被一层薄薄的雾霾遮盖,要亮不亮的天上堆着大团大团旧棉絮一样的云,挤得完全看不见太阳。 刚过上班高峰期,韩莹下了人行天桥,裹好身上刚从批发市场淘来的花棉袄,吹了一口手中的烤红薯,边吃边拎着卖棉袄的阿姨重磅推荐的地摊专用的牛仔巨型大包往自己的摊位上走。 “妹子,买切糕不?这个可比你那红薯好吃。”旁边卖切糕的蔡大爷第一次见韩莹这身装扮,一时间没认出来,以为就是个过路的馋嘴,忙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笑着招呼。 韩莹走到自己的摊位上,把前一天晚上放在墙边的支架木桌拼好,大包往地上一扔,摘下花头巾,说道:“要不您先看看我是谁再问这句话呢?前天就坑过我一回了,今天还来?” 蔡大爷定睛一看,立马变了脸,将切刀一扔,两手一揣,吆喝般闲聊:“韩疯子?嗐!我当是谁呢,你说你一年轻姑娘干啥整一身这样的衣服穿?我都没认出来你。” 韩莹咬了口烤红薯,一边将“韩姐专业手机贴膜”的牌子放到桌上,一边回答道:“暖和呀,再说了,我这不是入乡随俗吗?” “那你还没入到位。”蔡大爷坐回到自己的小凳子上,说,“你那气质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要不这么多人过路,你大爷我怎么还就单单招呼你呢?” 韩莹动作一顿:“有道理。” 不过没关系,人都是会变的,时间问题。 她坐到自带的小马扎上,一边吃着红薯一边等着今天的第一单生意。 - 看不见的太阳慢慢上了三竿,韩莹在新下的小游戏的第二关连输三次,自觉没趣,见旁边大爷也还没开张,笑着搭腔:“蔡老头,让你坑我吧,这都连着两天没生意了。所以说啊,哪怕是小本买卖,还是得诚信经营。” 蔡大爷瞪了韩莹一眼:“我前两天没生意还不都因为你!不就不小心给你切歪了一点吗?来一个客人你给我弄走一个,至于吗?” “至于吗?我说切十块的你愣是收了我两百的钱,你问我至于吗?那可是我一周的饭钱。”韩莹挑了挑眉,“蔡老头,我看你今天也不想开张是吧?” “切!”蔡大爷想起前天韩莹当街发疯时的样子,还是有些后怕,答非所问地转移话题,“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积点德吧,当心嫁不出去!” 韩莹见他这心虚的模样,也懒得再掰扯,正要打开游戏再开一把,就感觉到蔡大爷着急地拍了拍她的肩,小声叮嘱道:“疯子!我又看上一个,待会儿人过来了你可千万别给我捣乱哈!” 韩莹闻声抬头:“哪个冤大头?” “就那个!戴口罩那男高个儿。”蔡大爷给她指了指。 韩莹顺着蔡大爷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真见到一戴着口罩的男高个儿,长得也算是盘靓条顺,穿着一身黑衣服黑裤子黑鞋子,正迈着隔十几米远也能被吸引注意的逆天长腿往这边走来。 “这一身黑,一看就不好惹,你敢跟他玩儿家伙?不怕人直接把你这摊子给掀了啊?”韩莹看了一眼蔡大爷,明显不信。 “嘿!你这疯子。”蔡大爷回到自己摊位前做准备,“就这样的才好骗呢!你就瞧好吧!” 韩莹见蔡大爷这胸有成竹的模样,内心竟也莫名其妙地跟着激动起来,刚开始还有些意外,本来她还以为自己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这种高兴的情绪来着。 果然,人类的本质是看热闹,在吃瓜面前,连被前任背叛一夜之间一无所有这种级别的伤痛都可以暂且放一放。 眼看那人就要走到蔡大爷的摊子前了,韩莹将兜里仅有的两块小镜子翻了出来,找了个刁钻但精确的角度侧对着放在桌板子上,表面上漫不经心涂口红,实际上专心致志看热闹。 “小伙子,买切糕不?”蔡大爷笑着冲那人打招呼,“刚做好的,香着呢!” 那人摇了摇头:“不了,谢谢。” “唉!”蔡大爷笑着叹一口气,一边整理盖着切糕的纱布,一边用足够那人听见的音量自嘲般嘀咕道,“果真是时代进步了,我们这种老手艺人还则呢么活得下去哦!” 韩莹在心里轻笑一声,还以为蔡老头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说来说去还不是只有当初骗她的这么一招。 那人听见此话,果然放慢了步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踌躇半刻,还是回来多问了一句:“切糕怎么卖啊?” 蔡大爷赶紧招呼道:“不贵,15半斤!来点吗小伙子?” “嗯。”那人点了点头,“你这半斤有多少啊?” 蔡大爷掀开遮住切糕的纱布,拿刀在切糕面上比划比划:“半斤太少了吧,你一人儿吃也不够啊!这样吧,你指一处,你要多少我给你切多少。” 那人明显第一次买切糕,脑子里对切糕的重量根本没有概念,韩莹估计那人跟自己想得差不多,把切糕当馒头买。 他试探性地指了个地方,蔡大爷一看大喜,连一句你确定吗都不愿意问,一刀偏着切下去,硬生生又添了一大半进去:“得嘞!八斤!240块!来小伙子,您拿好!” “多少?”那人呆愣在原地,难以置信。 韩莹看着他清澈透亮的眼神没忍住笑出了声,怕被发现,赶紧挡住脸,打开手机假装看小说。 “给钱吧小伙子,微信还是支付宝?”蔡大爷指了指一旁的二维码说。 那人闻声转过头去,韩莹这才小心翼翼地继续看热闹,见那人气得拉下了一半的口罩,边付钱边说:“得,我这回算是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