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叹,合上书册将目光落在另一侧的书架上——番阳粮收集册。
鬼使神差的,她拿起了这本与瘟疫毫无关系的书籍。
几百年来,番阳的收成是一年比一年好,渐渐成为东域的粮食重镇。直到……后指着其中一处道:“大历二万三百二十年,粮收始减。
“大历二万三百三十年,粮收减产一成。”
“大历二万三百四十年,粮收再减一成。”
……
“大历二万三百五十年……减二。”
……
阳光透过窗纸稀稀拉拉的洒进来,整整一夜,姜离都未曾阖眼。
“大历二万三百九十年”书册最后一页写到:“粮收、无几。”
紧接着,便是“白疱疫”的爆发,距上一次大曲山脉的“白疱疫”,正好八十年。
“姜离。”
天光大亮,司少虞推门而入的时候,姜离正伏在桌案上勾勾画画,摊开的粮收集册就放在手边:“你来了。”声音听上去略微有些嘶哑。
司少虞走过来,瞧她一脸疲倦的样子劝道:“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姜离揉了揉干涩的双眼,一一指过粮收集册上的信息给他看:“八十年前,大曲山脉瘟疫爆发,紧接着便是番阳第一次粮收减产。”她用笔勾出每十年的记录,接着道,“乍一看是没什么,但八十年后,番阳便步了大曲山的后尘。”
如此推断,十分巧合算不上,毫无关系也不太可能。姜离往桌上一趴,是头昏脑也涨:好糟心啊~~~
“想不通就交给别人去想。反正天道院在外面也闲的很,查起来也比你方便。”司少虞一边说着一边敲了敲桌面,“止疼药还有没?”
姜离探进袖口掏了掏,空的;又在随身药箱翻了个遍,也没有。
“没了。”她说道。
司少虞见她一副没了斗志的模样,手心突然就有些痒痒:“没了就去做。”
姜离摇摇头继续摊着:“刚刚不是还劝我休息吗?其他医师也会的。”
“能动的医师已经没两个了。”司少虞还是没忍住送出了个新鲜的脑瓜崩,说的话倒是还有点人性,“算了,你还是先歇上一会儿,半个时辰后,我来叫你。”
半个时辰后。
窗外厚重的云层再次遮住暖阳,光线本就不好的藏书阁门窗紧闭,看上去如日落般昏暗。司少虞寻了快被燃尽的蜡烛再次点上,瘦长的影子在身后瞬间汇聚成型。
他走近这里最中心的红木桌案,唤道:“姜离。”没人回应。他又唤了一声:“醒醒,姜离。”
厚实的夹袄盖住肩背,小半张脸都藏在袄下,一缕被散落的发丝恰好蹭上微起的朱唇,高挺的鼻梁,舒展的眉眼,以及并不那么娇嫩白皙的皮肤。
这个往常看上去十分大气清雅的相貌,此刻显得有些难得的乖巧可爱。
“姜离,该起了。”司少虞伸出手轻拍她的肩,姜离趴在桌上咂摸两下嘴,被扰了清梦的眉眼微皱,头一转朝向了另一个方向。
别吵,她真的好累~
司少虞轻笑一声,点了些蜡油固定好蜡烛,绕到红木桌另一头半俯下身:“姜医师,城中居民还等着救命呢~”
呼出的气拂过耳垂,姜离窝在臂弯中蹭了蹭:“阿浔,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说完还伸出手,一巴掌糊了……不,撑开了咫尺之间的美颜。
“姜离。”
正准备继续酣眠的姜医师,迷迷糊糊地只觉喉部一紧,整个脖颈就被人从后面拎住。
“非要叫我动手。”
“咳咳~松……松开。”姜离硬生生被勒清醒了。
只见司少虞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一边,桌角处明明灭灭的灯火折射在他脸上,显得不那么……友好。
“你干嘛呀~”姜离拨开他揪在后领处的手,嘟囔道。
司少虞挑着眉峰:“哟~打搅到姜大医师的美梦了~”
说罢下颌一抬转身就走,一把拉开的大门“呼呼”往里灌风。正莫名其妙着的姜离立时一个激灵,刚好被吹了的正着。
“要我进来再请你一次吗?姜、医、师。”门外传来司少虞阴阳怪气的喊叫。
“不必不必!这就来。”姜离赶紧裹好夹袄,搓着手追上了司少虞的身影。
从府衙后花园,到镶金大门;从门口长青街到靠北的绢纺,两人一前一后,半天没人说话。
“那个……司少虞?”姜离看看前方,又向后望了眼刚走过的路,开口叫住了人。
司少虞停住脚:“干嘛~”
姜离:“错了。”
司少虞回头:“嗯?”
“你走错了。”姜离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医馆在正街,正街在……后面。”
司少虞:“.…..”
两人依旧一前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