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一瞬间的事。
上一刻还在畅快疯笑的男人们,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僵在原地,眼看着方才暴起的同伙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这女医师,有点意思。
昨日那个和姜离搭过话的红衣男子,眼下就站在高高的青石砖墙之上,只见他玩味地勾了勾唇,荡起些许痞气。
至于姜离,她正专心致志地威胁着几个混混,对于自己已被人从头到脚地瞧了热闹一事,尚且一无所知。
只见她从昏厥的男子脖颈间取出一根染了血的银针,捻在两指之间,然后在混混们愈发惊恐的目光中,缠上股森寒不详的红气。
一看就是剧毒。
“求姑……姑奶奶饶……饶命。”
小混混们缩着身子窝在墙角处,一边哆嗦着,一边连头都不敢稍抬一下。
一群欺软怕硬的孬货!
姜离自喉头溢出一声冷笑,一一指过几人命令道:“不想死,就抬上他一起挪到齐家巷子第二个院子里去。”
几个人连连应是。
“呆在那不准离开,若再叫我发现你们作恶……”姜离捏掉指尖的毒雾,眼眸微眯:“必叫尔等死生不得!”
说罢,转身离开了深巷。
只剩下三个瘫软如泥的男人,不停地喘着粗气。
“他妈……”
污言戛然而止。
在无声无息间,只听得几道利刃破空之声,四个混混的眉心便被尖刺瞬间穿透。
红衣男子轻轻弹了弹衣袖,深藏功与名。
碍眼的渣滓,还留着做什么。
……
如今番阳镇用水都是靠着天道院每日送来,姜离寻了许久,终于在一处庭院的后厨墙外,找到一缸旧日用水。
连日天寒,再加上无人看管,水面已结了冰,缸口还带着不少杂尘。
姜离四下张望了下,搬起一块不小的石头,往冰面狠狠地砸了下去。
“嘭!”
数不清的冰粒子飞溅而起,姜离一时不慎,叫寒气冲进了眼睛,顺着瞳孔一直冷上了脑门。
这时,身边传来一身嗤笑:“姜医师好兴致呐~”
这声音,她昨天听过。
姜离放下揉眼的手,果然,是那个红衣服男人。只见他一手捧着她砸缸的石头,一手不住的敲着缸沿:内里纹丝未动,甚至连裂痕都没有的冰面。
显然,一杠子水都被冻实在了。
“这上面太脏了……冰也厚。一时没看太清。”姜离轻咳一声,问道:“阁下是?”
“少虞。”
男人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司少虞。”
【阿云。】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回想,姜离略过男人白玉无瑕的脸,望向天际飘荡的浮云:那里似乎有一女子的容颜若隐若现。
“姜医师?”
【阿云。】
恍惚间,那女子身着一身水蓝长裙,怀中搂着幼小的女儿,每每讲起夭折的外甥,那张与姜离十分相似的面容上,总是溢满了愧疚和悲伤。
【阿云,你娘亲我,是不配活着的。】
“姜离。”司少虞凑近了点,再次唤道。
“嗯?”
姜离回过神来,“对不住,走神了。”
说完自顾自地低头在冰面上扒拉着,然后挑拣出一小块……冰粒,任那丝凉意自舌尖,随意地滑进了胃囊。
“你!”司少虞伸出手,还是没来得及这人找死,“这里的水你也敢喝?”
姜离闻言皱了皱眉,疑惑道:“不然怎么确定瘟疫根源?”
虽然元度说过水源没有问题,但姜离还是更信任自己亲自试过结果:没有特异之处,水源确实没问题。
“你还真是不怕死。”司少虞啧啧两声,他是真没想到,这医师会为了治病救人,做到如此地步。反倒是姜离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你误会了。我靠的是师门功法。”
具体什么功法,她不说,他也不便多问。
二人相携走远,一道模糊的人影藏在墙影之下,渐渐消失了踪迹。
姜离仍是一无所觉,司少虞却向后转了转头,意味深长地抿起了薄唇。
正午刚过,姜离刚放下手中银针,还没来得及扒拉刚领到手的午食,十来个穿着富贵的番阳人,吵吵嚷嚷地携怒火而来。
“姓姜的!”为首之人一身绛紫绫罗,两撇八字小胡,一小撮红疮,一起随着乌青的唇,上下不停地晃动,“你竟敢私自杀我番阳镇百姓!”
此言一出,不光姜离怔愣了下,围观百姓、甚至是正在姜离暂居小院中就诊的病患,也被吓了一大跳,不自觉地往外移开数步。
不过几息间,姜离捧着白饼,被孤立在正中心。
“你说,我杀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