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雾气浓重,山路在连日雨水的冲刷下泥泞不堪,郁郁葱葱的树木向天生长,一棵棵往玉山深处绵延而去。
姜离正带着孟九安慢慢溜达。
路过一棵纺锤连珠形状的草枝时,她说:“这是甘遂,剧毒。若再加上甘草,便是毒上加毒。”又指着一丛绿油油的大灌木道,“那是夹竹桃,可致心衰。”
玉山草木繁盛,非常适合教学。
“这种齿状叶子的,叫厥休草,入口则死。那个是秋月溶,秋季结果,果圆色润,至毒,见血封喉。”
说着又取出一直装在竹篓里的神农册,摊开在双膝上,一样一样对比着指给孟九安识别,“这是生乌头,这是钩吻,全部都是剧毒,食之即死。”
孟九安越听,眉心拧的越紧:“姜姨,怎么都是毒?”
他是要做医师的,又不是毒师。
“毒怎么啦?你还瞧不上?”姜离嗤笑道,“小子,药毒同宗知道吗?甘遂入药可解胸腹积水,二便不利;夹竹桃能强心利尿,定喘阵痛。”
“是药也是毒,能杀人也能治病,人亦是如此。”
山里的风凉飕飕的,连带着多日积累下的水气,即便孟九安罩着棉袍,仍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瞧那儿。”
十步外阴凉的角落里,攀附着一根细弱的枝条,莹白的果实悬挂着,随风微微颤动,娇滴滴的瞧着极惹人怜爱。
“那叫秋月溶,柔弱美丽的外表之下,是沾之则全身麻痹的汁液。”姜离动手将其折断,递到徒弟眼前,道:“但它的果核,能治女子恶露不止。”
“是非善恶,往往难以一言蔽之。全凭你自己判断。”
孟九安想起来了以前做流民的苦日子,想慈爱孱弱的母亲无药可医,想美丽善良的姐妹被迫为奴,还有那份一同颠沛的同伴,前一日还肝胆相照,转身却抢走了他们仅剩的干粮。不得不承认,姜姨是对的。
他重重的点头,从此便更忙了,忙到连偶尔陪囡囡玩耍的时间也没有了。
“阿姑~”
囡囡找来的时候,姜离正在东屋翻找柜子。
“小九都不和我玩了。”囡囡噘着嘴抱怨道。
姜离:“他要学安身立命的本事,自然得更加勤奋些。”
囡囡又道:“阿姑又没盯着他,偶尔玩玩也不行吗~”
姜离笑了笑:“君子慎其独也。九安对自己的要求一贯很高。”
“他这样都不会累吗?”
当然会。
但囡囡没有经历过孟九安的坎坷,自然也不能感同身受他的执着。姜离摸摸小脑袋以示安抚,又转身继续找东西。
天气转凉,她准备找床厚实些的棉被给蛋披上。
小九忙,阿姑也忙。囡囡闷闷不乐的蹲在一边,撅着嘴无聊到去戳她家阿叔的壳。
“咔~”
囡囡:“.…..”
“咔~”
姜离:“.…..”
“咔~咔~”
平滑的壳面上,缓缓出现一条细细的裂纹。囡囡瞪大双眼盯着自个儿的手指,姜离脸上出现短暂的空白。
裂缝在眼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被掏出了一个洞,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慢慢地钻了出来。那粉粉嫩嫩的小手挥了挥,“啪”的一下掰下块壳,咬在嘴里吭哧吭哧的啃了个干净,接着又缩着圆滚滚的小身子回了壳里。
啊这……
姜离回过神,轻手轻脚地敲了敲壳,没反应。又探过身子往里瞧,就见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望向她。
着实是有些可怜,又有些可爱。
姜离试探地伸出手,轻轻地挠了挠他肉乎乎的小下巴,便被一把抱住了指尖。
“啾?”
“啾啾~”
这颗沉寂了三十二个春秋的凤凰蛋,终于孵出了一个人娃娃。
姜离往下瞅了眼,很好,很健康。
……
半个月后。
“阿姑,阿叔会爬啦!”囡囡喊道。
“哦,抱过来吧。”
“姜姨,他不喝米浆!”孟九安告状。
“哎,我来。”
……
三个月后
“阿叔,这是阿姑。”
“阿……姑。”
姜离瞅着这两孩子,一个头两个大。
“阿离,叫我阿离就好。”
……
“阿离。”
男孩刚从姜离的东卧搬到西屋独自居住,近日颇有些粘人。
姜离正在坐诊。
来瞧头风病的婶子一眼就瞧见了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娃娃。
“哟阿姜,这是谁家的孩子。”
姜离轻点怀里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