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鬼!”
禾泽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大吼,死婆娘,也不动脑子想想,有他这么好看的鬼吗!?
那一嗓子直接把黛袅袅喊精神了,她定晴看向禾泽,刚想开口让他快点起身吃饭,却忽然意外发现了几处不对劲。
烛火摇曳,红橙交叠的光晕落在禾泽的脸上,隐约勾勒出他眼角的几道泪痕。
黛袅袅有些错愣,但再怎样她也不会这么粗神精,她慢慢走到禾泽身前蹲下,伸出姆指往他眼角拭了拭。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的。”她叹了口气柔声道来,见禾泽情绪渐缓,便抓紧时机同他解释了一番早辰在穆府的遭遇。
知晓后的禾泽直接愣住了,他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黛袅袅笑了笑便将他引上饭桌,示意他赶紧动筷。
一开始禾泽还依旧是那副置气的模样,真到腹中一声“咕噜噜”方才将僵局打破。
见他终于进食,黛袅袅便也放下心,正欲起身离开,却偶然撇见暗处的木施上正架着什么东西。
出于好奇,她便凑上前去看,不料禾泽像是什么惊天秘密被窥视了般,倏地挡在黛袅袅跟前。
“别挡啦,衣服嘛,我都看到了”黛袅袅抱着双臂挑眉道。
见禾泽不动,她忍不住笑了声便将其扯出。
鲜丽的红色舞裙,上头缀着几颗夺目的金石,腰间皮制环带,一看便是下了功夫的。
只不过……
“为什么少了个袖子啊?”黛袅袅有些疑惑,而且看这切口,不像原先设计,倒像是被人恶意撕下的。
“少不少的有关系吗?”禾泽垂着长睫,压低了嗓“反正太妃已经明令禁止我做的衣服出现了……”
黛袅袅刚要反驳,不料禾泽直接开口打断“说起来也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正好,上不了身的衣服就得拿去扔了。”
说罢,他便绕过黛袅袅,作势要将那舞裙扯下。
“——你停!”黛袅袅骤然吼出口。
禾泽被她这一下吓得停止了动作,手臂还不知所措地举在半空,黛袅袅迎着他满是不解的目光将舞裙整理复位。
她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那条躺在地上的红布,随后又将目光重新移到木施上。
“独袖也别有一番韵味呀!再说了,太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吗?禾泽,你平时那股傲劲去哪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想办法啊!这不是你热爱的事业吗?”
面对黛袅袅的问句轰炸,禾泽僵硬地抽回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于是黛袅袅继续开口“你是该走出舒适区了,正好趁此机会,改变一下设计与制作的方法,彻彻底底实现改头换面的操作。那太妃认不出样式,又如何断你的罪呢?”
话落,黛袅袅在心中为自己暗暗叫绝,人生导师,又增添了一个新的发展方向。
此时此刻,禾泽已然听入了迷,改法变样,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想到自己之前的幼稚举动,禾泽尴尬地清咳两声。
“好好想,我陪你一起努力。”黛袅袅笑着抬手拍手了拍他的肩,禾泽被拍得耳根生温,可他却断不会想到,此刻黛袅袅的高兴并不是因为自己。
没错,就在刚才,她猛然醒悟到一出异曲同工之妙。
苍玉的事黛袅袅已在心中拿定了主意。
可若是被禾泽知道黛袅袅在劝他的同时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个男人,只怕前者是会直接气得与她对骂,上房揭瓦了罢……
……
第二日,黛袅袅起了个大早,正欲去潇湘楼找苍玉商议,杨榴却忽然将她拦下。
“怎么了?”黛袅袅满脸不解,以为是禾泽那边又出问题了。
不料杨榴皱着眉头故作神秘地开口“黛姐,有客人来了,就是那个潇湘舞团的头牌,她说自己是来找你的?”
千华姬?!
昔日的死对头此刻忽然登门拜访,黛袅袅不由得有些紧张:看来和苍玉的约得推迟了……
简陋的宅院,千华姬独自一人坐在石桌前。指节撑着脑袋,发髻上捌了牡丹珠花荡下流苏缀在她耳旁,白纱抚面,花钿点额,远看当真是一副巧绘美人图。
好美……黛袅袅出神地望着那张与她记忆中大相径庭的脸。若将她这模样比作是清丽玲珑的雏菊,那千华姬就是风华绝代的牡丹,艳压群芳,任何一朵见了,都不免得弯下腰枝,敛起馥郁。
杨榴引她在石凳坐下后便一溜烟不见人影,只留二人尴尬对坐,空气凝结。
“好久不见哈。”
黛袅袅率先开口,一旁的千华姬却只是微微撇了她一眼。
“找我有什么事吗?”见人家不为所动,黛袅袅只好挤着笑问。
闻言,千华姬垂首,十分优雅地摘下了白纱,露出粉黛施妆的面庞。黛袅袅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变身流汗黄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