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情发生在半夜。
这次倒不是顾如意的问题,她也是被吵醒的。
后院传来的狗叫声撼天动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仰头看到房间空地上有个模糊的人影,顾如意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认出那是哈日查盖,她翻身坐起来,声音带着浓厚的睡意,含糊不清:“你干嘛去?”
哈日查盖一边匆匆系着外袍扣子,一边低声道歉:“抱歉,吵醒你了,班布尔一直在叫,我去后面看看。”
顾如意回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好几堵墙,狗叫声依旧震耳欲聋,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总让人觉得可能有大事发生。
她曾经听人家说过,草原上至今都有野生狼群的存在,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由于缺少食物,它们会闯进牧民家里猎杀牛羊。
顾如意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哈日查盖说:“不用,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顾如意一把掀开被子,瞪着腿溜下炕:“你等我,我马上。”
“外面太冷了,你还是别出去了。”
“马上,马上就好。”
她说着,已经把鞋穿好了。
哈日查盖见她实在坚持,拗不过只能答应。
半夜的草原,温度下降了不止一星半点,才踏出门,顾如意就打了个寒颤,哈日查盖不放心地看她一眼,她赶紧摆手:“我没事,快去快走。”
没了障碍阻挡,狗叫声听起来更大了,十分急促。
周遭黑漆漆的,仿佛能把人吞进去,说不害怕是假的,但顾如意不后悔,她跟在哈日查盖的后面,亦步亦随。
走进后院,哈日查盖举着手电扫了一圈,发现班布尔正站在羊圈前面,显然它也看到了哈日查盖,吼叫声立刻换成了一段急促的“嘤嘤”,仿佛在跟主人说:“你怎么才来?”
见到这个场景,哈日查盖心里已经有了估量,他暗道一声不好,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跟着跑了过去,用手电往里面的角落一探。
果不其然,就看到下午那只母羊摊在地上,腹部剧烈起伏,身下的土地已经被液体洇成了黑色。
顾如意跟着看过去,用力地咽了口吐沫,这才磕巴地问:“它...它这是怎么了?”
哈日查盖摇摇头,开门走了进去,顾如意赶紧跟上,羊群仿佛也有感应,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哈日查盖把手电筒递给她:“帮我拿一下。”
“好,好。”
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母羊的肚子,又拎起它的后腿不断翻看,母羊屁股周围的毛沾满了鲜血,黏成一缕一缕的,看着怪吓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顾如意觉得自己上下两排牙齿在打架,握着手电筒的手也在抖,灯光打在地面上,忽上忽下。
哈日查盖出奇得冷静,甚至还有闲心安慰她:“它可能难产了,你别害怕。”
顾如意心说:“我连自己的手腕都割了,我害怕这点小场面吗?”
结果开口时声音却带了慌乱:“那...那怎么办?医生,对对,快给医生打电话。”
她没养过羊,甚至没养过任何宠物,不是不喜欢,而是李美如不让,每次开口试探,换来的都是一句:“我养你们姐弟两个就够累了,我警告你别没事找事!”
但她听同事聊天时说起过家里的宠物狗生宝宝时难产,送到宠物医院做了剖腹产,所以面对眼前的场景,她第一反应就是找医生。
哈日查盖却说:“不用。”
牧民们养羊多年,接生、养大、售出......一茬跟着一茬,他们的经验,甚至比某些兽医还好。
“麻烦你帮我一下。”
顾如意连连点头:“好…好的,你需要我做什么?”
“手电放在旁边。”
顾如意找了个好角度,把手电卡在围栏上。
“卧室右手边矮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有剪刀和酒精,还有棉球也拿来。”
“好!”顾如意有些慌不择路了,她根本顾不得脚下满是羊粪,硬是从熙攘的羊群里挤了出去,一路飞奔回房子里,按照哈日查盖的嘱咐找到所有东西。
待她再回到羊圈时,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哈日查盖,他把手伸进了母羊的肚子里!!!
顾如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尽管理智告诉她这是正确的,但亲眼目睹带来的冲击感实在太大,令她几欲作呕。
而后她便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母羊的肚子里拉出了一只小羊,那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生命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母羊的状态似乎也好了很多,呼吸已经不像刚才那般急促了。
顾如意忽然又想到了李美如,不知道她生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艰难。
那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