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怎么是你!你何时成了方凝汐的手下!”
震惊之余,景辰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心中所惑。
话音刚出,他忆起霍风一月前的探查报告,方凝汐与自家婢女在房间内言说下毒之事,而今想来,那婢女应是沈芝无疑。
“已经好久,没有人唤过我‘沈姑娘’了…母亲被杀后,我就只剩下了一个名字,那便是‘奴婢’。”
沈芝垂首,双手绞着衣摆,指尖陷进了布料,更嵌入了皮肉。她腿上的伤本就没好全,此次跪了这么久,双膝早已没了知觉。
无人知晓,她是在呜咽,还是在大笑。沈芝缓缓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抵向了自己的胸口。
是不是,刀尖没入心脏,人就没了知觉?一切的苦难与不甘都将结束?
可为什么,叶菱秋即使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还有这么多人爱着她,义无反顾地奔向她?凭什么,我就不能拥有这些爱!
沈芝的心,再次喧嚣地跳动起来。转瞬之间,她已将匕首倒转,用尽一切力气,疯狂地朝榻上的叶菱秋刺去。
事已至此,她再难向善…那便拼个鱼死网破!
寒光一闪,景辰瞪大了双眼,飞身朝沈芝扑去,想要夺下她手中的匕首。
凭景辰的身手,对付一个弱女子不是问题。可即便是再强大的武林泰斗,面对绝望之际的垂死挣扎,也会为之震颤。
霎时,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他的小臂,万幸的是,没有伤及菱秋分毫。
此女居然还不死心!霍风暴怒如雷,抽出佩剑挑落了沈芝的匕首,又回身一掌,直击她单薄的肩头。
解药未得,他还不能杀了此女。
再也无力还手,沈芝捂着左肩喷出了一口血,瘫倒在地,如同无声凋零的残花。
……
一幕一幕,菱秋尽收眼底。
沈姑娘居然成了方凝汐的刀,谋划良久,就是为了至我于死地…
菱秋簌然忆起,掉落悬崖后,破庙里发生一切。那时的沈姑娘,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嫉妒吗?
原来,沈姑娘的心性转变,早已有迹可循。
冥灵叹息着,周身鹄白的光晕随之黯淡。
沈姑娘怎会无人所爱?只要她勇敢地追求属于自己的人生,去这万千世界中书写独一无二的故事,又怎会遇不见友人,遇不见良人?
凄婉久久不散,菱秋飘到了景辰身边,望着那小臂上的伤口,心疼至极。
虽然划地不深,但依旧触目惊心,鲜血顺着他的肌肉线条,蜿蜒出了一条殷红的小溪。
“阿辰,你真傻…怎么能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那匕首…若你也死了,那我们岂不是要在阴间做一对鬼夫妻?”
菱秋喃喃着,对着景辰的伤痕伸出了葱白般的指尖,一片琉璃树叶飘出了她的袖口。她凝神静气,试图用树叶治愈刀伤。
“别傻了,小菱花。树叶能护住你的冥灵,只是因为你的体内蕴含着天地灵气,可你修为全无,又怎可使用法术?”
精疲力竭,景辰的伤依旧在流血,而她的冥灵,也差点消散如烟。
“老人家,我真没用…只能这样眼巴巴地看着阿辰,却不能帮助他分毫。之前,您说的托梦之法,我屡次尝试,却也参悟不透…”
“莫要灰心,你生为凡人之躯,却能一直保持向善之心,已是难能可贵。此时的重中之重,是好好保持自己的灵体,不让魂魄消散,这般,才有复活的希望。”
绿衣老者语重心长,想摸摸小菱花的头,可即便是他,也难以触碰死去之人的灵体。
“老人家,多谢你…变成冥灵之后,幸好有你时不时地陪我说说话。我会好好保重自己,回到阿辰身边。”
……
沈芝已被霍风制服,魏康安冲了进来,从袖中掏出麻布,简单为陛下处理了伤口。
因弦歌统领掌心受创,时刻需要人包扎和照顾,魏康安这才随身带着麻布,当下却是用在了陛下身上。
景辰看着地上的沈芝,眸光中结了一层冰霜。
“我本以为,你是受了方凝汐的胁迫才为她做事,没想到,你竟是自甘堕落…也罢,只要你交出解药,朕还是可以放你自由,送你远离这不见天日的皇宫。”
听到“自由”二字,沈芝眼神一亮,对于生的渴望再次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可是…她根本没有什么解药,给叶菱秋下的毒,是她死去的“师傅”亲手特制,世间根本无药可解。
“陛下,此事你不该问我,而是应该问他!”
沈芝嘲弄一笑,指了指地上残留的那一大滩血迹。
“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习武之人,而是诡碑谷的掌门人!叶菱秋的毒,就是源自于他的门派,而今他却死了!”
沈芝仰天大笑,不知是在笑叶菱秋必死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