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做错,她勇敢地抱住箱子,死撑着保护其他同学,展现出军人应当具备的品质。而在座的多少人为了自保在争抢手术刀,人性经不住考验,在灾难来临时暴露无遗。
他生气的是,在感知到对方信息素的那一刻,他四肢传递出的麻软,难以抵抗的有了生理上的反应。
那是刻在基因里的,omega就是会向Alpha臣服,会因为对方的信息素燥热,无力,发/情。
发/情,多么难堪的字眼。
——即便自己拥有不输于Alpha的战斗能力,已经这么这么的努力,却还是不能对抗生理。
被信息素操控的Alpha和omega,简直就像野兽一般。
他厌恶这种感觉,厌恶自己白皙娇嫩的皮肤,厌恶自己柔美的外貌,厌恶信息素,厌恶情热期,就好像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在基因面前都只能低头。
他不想被标记,成为一个Alpha的附属,不想结婚生子,失去社会价值…
而更令林雨泠生气,或者说痛苦的是,他因此猛然意识到,对生理的排斥与羞耻,甚至认为‘生子’就等于失去了社会价值,这无不昭示着,自己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接纳自己的性别。
当他将‘生育’将‘腺体’定义为‘弱’,等同于认同了omega本身是劣质的一方,只有努力‘成为’Alpha,超越Alpha,才足够优秀,才算得上‘好’。
一味的争‘强’去‘弱’的和Alpha对标较劲,不过是在缓解被轻视的不安,从而陷入性别认同的陷阱,这个行为本身也是对自己性别的一种‘歧视’。
生育本是伟大的,如果没有omega,世界上也根本不会有Alpha。
一段关系成为枷锁与剥削,该感到羞耻的从来都不应该是omega,可他在今天之前,却一直隐认了‘生育’和‘腺体’的过错。
是‘生育’害了omega吗?不是的。
是‘情热’害了omega吗?不是的。
是‘信息素’害了omega吗?不是的。
是几千年来,Alpha控权下,潜移默化的令omega对自己也戴上了‘荡O羞辱’的链子。
在做一切事情时,就连他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对‘阳/性/权力构架’下规则的默认。
在别人的规则里,又要如何过好自己的人生呢?
omega要打破规则,首先要做的,就是自我认同。
回归于自身,不被性别定义,不因特质自卑。
意识到自己也一直存在根深蒂固的问题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林雨泠有些被打击到了。
他不能接受自己居然也对omega潜藏着这样的‘歧视’。
为此他连着躲了陈姝三天。
路上一听到陈姝的声音,他就变道,被发现了就装聋,有一次历史文化课,她赶了上来,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立刻就像猫一样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还好脑袋够快,寻了个完美的借口给溜了。
虽然不知道陈姝找他是有什么事,但无论什么事,他暂时都不太想面对。
他需要调整自己。
林雨泠藏进了学校的图书馆里。
那里有很多纸质书,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还愿意耐心翻阅它们,因为想要查找的知识点只需要用光脑就可以精准的搜到,很是省时省事。
而如果是小说的话,人们也偏向于不用细嚼慢咽的东西,点一点屏幕,一目十行,看个欢乐就好;毕竟生活已经感到很劳累了,休闲的时间里还要运作脑袋,那和上学上班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林雨泠却很喜欢那种一页一页翻动的感觉,当两张书页间摩擦过去,发出“嚓嚓”的声音,会令他感到发自心底的安宁。
就在他席地而坐,靠着书架,享受‘慢’下来的时间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学长,这么巧,你在这儿啊。”
图书馆暖黄色的灯光下,陈姝没有戴军帽,长发高高扎在脑后,营养液虽然不如垃圾管饱,到底比垃圾养人,这么几天下来她就精神多了。
她的眉目生得是极有侵略性的,就像大部分同学对她的第一印象:野狼。
但却没有浊气。
如果与她的眼睛对视,只会发现一池静水,清澈如泉。
林雨泠迅速垂下视线,陈姝怀里捧着一摞书,五花八门,从《帝国千年史》到《变异种解剖图鉴》,甚至还有一本讲玄学的《生命之树》。
仿佛刚刚接触世界的婴孩,正处于求知若渴的阶段,什么都想‘尝一尝’。
“你怎么…,也在这儿?”林雨泠微微抿唇,不确定自己是要站起来走人,还是继续坐着,因为不知道陈姝打算说什么,她又是准备留下还是离开。
最好是离开。
但他不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