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静剂的效果立竿见影,王珏在病床上踏踏实实地睡了两个小时,直到时针越过十二点的午夜临界点,她才不安地挣动了下,虽然十分吃力,却艰难地睁开眼。
一只手就在这时摁上她额头,将小王律师刚泛起的一点不安和恐慌劈头盖脸地摁下去:“没事,我在这儿。”
王珏眯起眼,不知是睡迷糊了还是药效没退,总觉得眼前晃出重重眩影。好半天,她才勉强对准焦距,看清床头人是谁,后怕和惶恐猝然开闸,洪水般泛滥心头:“陆、陆哥……”
陆临渊将她搭在床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耐心应道:“我在。”
王珏却顺势反抓住他手腕,从被子里挣扎着摸索了一会儿,将一个硬梆梆的物件塞进他手心。
陆临渊微微一怔,旋即发觉王珏的手指在他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着字,连起来是一句完整的话:这是我在老宅找到的,里面可能有萧家的罪证。
陆临渊:“……”
王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虽然脸色憔悴,眼神却亮得出奇,仿佛深潭里灼灼燃烧的两簇火苗。
陆临渊目光闪烁,沉吟片刻,俯头在王珏耳边低声道:“你今天回王家,还有被人追杀……都是因为这个。”
王珏微弱地点点头。
陆临渊闭了闭眼,沉声道:“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前刑侦支队长话不多,哪怕干了律师这行,也没能纠正他“沉默寡言”的毛病。可他一旦开了口,就是字句犀利直指关窍,分量沉重到难以撼动。
即便他现在已经不是说一不二的刑侦支队长,王珏依然松了口气,仿佛潜意识里得到令人安心的保证,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陆临渊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怕冷似的插进衣兜,在外人看不到的角度用手指摸索了下,发现王珏塞给他的是个拇指大的U盘。虽然周遭很安静,门也关得严实,厚实的墙壁和紧拉的窗帘将病房隔绝在众目睽睽之外,给人一种“这里很安全”的错觉,但陆临渊依然谨慎的闭紧嘴,从空气中嗅到蠢蠢欲动的窥探气味。
他在王珏病床前守了整整一宿,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片刻。等到临江市早高峰再一次拉开序幕,程剑拎着早餐走进病房时,陆临渊已经简单洗漱过,正盯着护士给王珏做检查。
程剑有些惊讶:“你在这儿守了一晚上?”
陆临渊活动了下略有些酸痛的脖颈:“阿珏父亲出事,薛律也摊上官司,身边没人照料,只有我还算熟悉些。”
这是托词,也是事实,毕竟眼下这个当口太微妙,王珏身上又牵了太多线,几乎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陆临渊也好,程剑也罢,都不放心将她托付到别人手上,唯恐哪只眼睛没盯紧,这姑娘就遭了幕后人的毒手,成了一具死无对证的尸体。
前刑侦支队长和新锐检察官对视一眼,瞬间洞悉了彼此的隐忧,程剑犹豫片刻,上前一步,压低声道:“我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是和市局这阵子的传闻有关?”
陆临渊飞快垂了下眼,没说话。
程剑加重了语气:“陆队!”
他情急之下用了以往习惯的称呼,更是用这种方式暗示陆临渊,不管立场是否对立,也不管有没有那碍事的“回避原则”挡在中间,当涉及法律公正和公共安全时,即便陆临渊已经离开公权力队伍,裹着“律师”的外皮,他们依然是同一立场。
陆临渊听明白了他的暗示,微微叹了口气。
“程检应该明白,我现在是律师,一切的出发点是无罪推定,”他沉声道,“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不会做出任何毫无理据的推论。”
程剑先是皱了皱眉,旋即若有所思——他听出了陆临渊避重就轻之下的潜台词。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不会做出任何推论”,意味着陆临渊已经有了某种猜测,并且这个猜测与程剑听到的传闻存在契合的地方。只是出于某种不知名的顾虑——也许是不想把程剑卷下水,也可能是单纯因为没有证据,不便对曾经的同事……甚至是尊敬仰望的前辈做出指控,他才隐忍不发。
程剑深吸一口气,话音压得极低:“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陆临渊本待婉拒,转念一想,眼下草木皆兵,看谁都是鬼影幢幢,实在找不到可以信赖的人,于是往程剑身后的病床瞟了眼:“帮我照看好阿珏,其他的……我会在法庭上解释清楚的。”
程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离开医院后,陆临渊如常去了律所,一整天都表现的十分正常。期间,景伦将他唤去办公室,详细询问了锦宫纵火案的始末。得知案情不乐观,这出名油滑的老狐狸皱紧眉头,难得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好端端的,阿兰怎么会跑去江宁市?别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哪怕信口开河,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陆临渊不便多说,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景伦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长叹一口气:“我本来想亲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