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起来,何况是人!”
以薛兰泽的冷静自持,刹那间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他们把谢静婉……”
“我不知道,”听得出来,丁博君在竭力控制情绪,然而说到最后,尾音还是带上微微的颤抖,“我当时喝多了,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慌了手脚,下意识往后退,因为太过慌乱,不小心撞翻了墙角的装饰花瓶……”
明知丁博君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薛兰泽依然屏住呼吸:“然后呢?”
电话对面的丁博君苦笑了笑。
“我不知道,”他低声道,“我当时只觉得后颈一痛,整个人失去意识,等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家床上,手机显示是凌晨三点……”
薛兰泽皱紧眉头。
“……刚醒来那会儿,我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还暗自庆幸地松了口气。可是当我翻了个身,就看到……”
丁博君的话音再次顿住,用力咽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看到枕头边放了张字条,上面写了一句话:闭紧你的嘴!”
薛兰泽完全理解丁博君的心情,虽然被偷听到机密的王世钊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理由放了丁博君一马,但他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丁博君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家中,又在他最私密的卧室里留下这样一张威胁意味十足的字条,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震慑。
“我没有证据,不敢贸然报警,请了信得过的朋友调查当天的事,”丁博君低声道,“调查结果与我猜测的差不多,酒店当晚的监控镜头坏了,没留下任何痕迹,至于我家小区……不知道王世钊用了什么手段,反正从保安到小区监控,都没发现任何异常——监控视频中甚至留下了当天深夜,我开车回到地下车库的身影。”
薛兰泽闭上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王世钊是在告诉你,不管君伦这两年发展的如何,也不管你丁博君在业内的名头有多响,对他来说,你依旧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捏死你而不被任何人察觉,”她轻声道,“老师,你就是因为这个才隐瞒事实这么久?”
丁博君短促地笑了声。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倒省了那些顾虑,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有什么好怕的?”他话说得豪迈,语气却很苦涩,“可是……君伦是我一手创立的,我眼看它从当年的‘小破所’发展成如今足以和红圈所比肩的知名律所,我……我不能让它毁在我手上。”
薛兰泽心领神会:“王世钊用君伦威胁你?”
“你当时还没升上高级合伙人,有些事可能不太清楚,”手机对面传来窸窸簌簌的动静,似乎是姓丁的二货翘起二郎腿,又从烟盒里摸了根烟出来,“那阵子,君伦的财务状况不太好,几家股东也陆续撤资,明面上看是经营不善,但稍一打听就能发现,是有人在背后使了绊子……”
薛兰泽将前因后果梳理明白,很快得出一个让人后背发凉的结论:“是……王世钊?”
手机对面“咔嚓”一声,是丁博君点燃香烟,用力吸了一口。
“王世钊非常清楚我的软肋在哪,也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我服软,”他喷出一口烟雾,还算周正的面孔隐藏在云遮雾绕背后,显得苦涩又憔悴,“我一个人怎样都行,但我不能拖着君伦陪葬,所以……”
他话音涩然地顿住,只相隔半秒,手机对面的薛兰泽已经了然续道:“所以,你选择退出君伦,用醉生梦死麻痹自己,并且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
丁博君没有否认。
薛兰泽一向能言善辩,但是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站在“正义”的立场,她应该慷慨激昂地指责丁博君,对他的软弱和怯懦进行严厉抨击。但她也明白,“软弱怯懦”和“正直勇敢”一样,是刻在人骨头里的基因,没有经历过生死一线的惊恐,没有体会过天人交战的两难,谁也不能对另一个血肉之躯的同类指手画脚。
那不叫“伸张正义”,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更何况,丁博君是她的老师、她的恩人、她走到现在的引路人……要她秉持公正完全没有私心,确实强人所难了。
“老师,”薛兰泽艰难地抿了下嘴唇,“既然你选择隐瞒真相,甚至连我亲自赶去质问你时都缄口不言,为什么现在又说出实情?”
丁博君不由语塞。
“因为你看到了网上传出的新闻,”薛兰泽轻声说出答案,“你知道报道中揭露的罪行是真的,你也知道,一旦这些曝露在公众眼中,王世钊自顾不暇,不会也没有余力来找你和君伦的麻烦,所以你才能放心大胆的说出真相,是吗?”
她语气平稳,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讥诮意味,手机对面的丁博君却骤然暴怒——或许是压抑太久,也可能是人在心虚的情况下,看什么都带着疑影,总之,他被薛兰泽轻描淡写的语气激怒了。
“是,我是有私心!”他厉声道,“我贪生怕死,我畏惧权贵,我不想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