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连夜开拔,将王珏失联前拨去最后一通电话的机主带回市局。凌晨三点二十三分,本案唯一的嫌疑人谢静章坐进了审讯室
这位兄弟大约是被破门而入的刑警从被窝里挖起来的,神色疲惫、头发蓬乱,张口就是一个吹翻天花板的哈欠。
然而他的表情和肢体语言非常谨慎,甚至带着几分谦卑的不安:“警官同志,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负责审讯的刑警正是几个小时前联系电信公司的小平头,他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而是语气平板地问道——
“你就是谢静章?”
“是……是!”
“多大年纪,哪里人?”
“三十二岁,东海市长乐县人。”
“做什么的?”
“没有固定工作……就打打零工,给人搬搬砖。”
小平头突然掀起眼帘,出其不意地问道:“我看过你的简历,你学历不算差,也是正经的一流本科毕业,怎么不找份体面点的工作,而是跑去建筑工地打零工?”
单看面相,谁也不会把谢静章和一宗失联案联系在一起——按说三十二岁不算很大,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段,谢静章却比一般的同龄人苍老许多,眼角和额头被生活的风吹雨打磨砺出不少皱纹,哪怕是喏喏赔笑,也显得格外愁苦。
“警官,您既然看过我的简历,就该知道,我本科专业是调剂的,学的是环境工程,就业门路非常有限,几乎找不到对口工作,”谢静章自嘲地苦笑了笑,“我家穷,能考上大学已经谢天谢地,哪来的闲钱继续读研?只能出来找工作,可工作也找不着……我不在工地上打打零工,难不成去大街上乞讨要饭?”
刑警笑了笑,撇开这个话题,直截了当地问道:“昨晚九点到十二点之间,你在哪?在做什么?”
谢静章不明所以,老老实实答道:“约了人吃饭,就在离家不远的南京大排档。”
小平头眼神微闪:“约了谁?”
“我之前案子的律师,是个年轻姑娘,姓王,”说到这儿,谢静章露出货真价实的感激,“多亏那姑娘帮忙,我才能把大半年的工钱要回来……那可是几万块啊!要不是小王律师,都得打水漂!”
小平头紧紧盯着他:“那姑娘的全名叫什么?”
“叫王珏,人长得漂亮,名字取得也好听。”
小平头不着痕迹地掠过单面玻璃墙,和墙后的杨帆看了个对眼,然后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递到谢静章面前:“你看下,是她吗?”
谢静章只扫了一眼就肯定地点点头:“对,就是她。”
他话音微顿,仿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小心翼翼问道:“警官,你们大半夜找我来……该不是这姑娘出什么事了吧?”
小平头没有回答,而是按部就班地往下问:“你们昨晚吃了多久?吃完饭,你又去了哪?”
谢静章不安地搓了搓手:“也没吃多久,就一个小时吧……刚过十点,小王律师就说太晚了,要打的回去。”
小平头紧紧盯着他:“你看着她上车了?”
谢静章摇摇头:“那倒没有……我说送她,她说不用,反正旁边就是大马路,随便拦辆出租车就行。我想也是,就没坚持,自己先走了。”
小平头:“你离开后又去了哪?”
谢静章想了想:“没去哪,直接回家了……”
小平头步步紧逼:“回家后干什么了?有没有人作证?”
谢静章显然不太适应刑侦警察的讯问节奏,十指紧紧攥在一起,手背上绷起枯槁的青筋:“没有……我住的比较偏,到家已经十来点钟,邻居们大都睡了,就算醒着也不会出来溜达。我到家看了会儿书,然后就睡下了……没多久就被你们叫醒了。”
他的回答合情合理,即便以刑侦警察挑剔的眼光也找不出破绽。小平头却不肯罢休,继续尖锐地问道:“你跟王珏不算熟悉,只在之前的讨薪案中有过接触,怎么突然想起请她吃饭?”
谢静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因为人家姑娘帮过我大忙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没那么大能耐,只能请她吃顿饭,这很奇怪吗?”
小平头微微泄了口气,不着痕迹地瞟向单面玻璃墙——单听谢静章这番说辞,谁也没法将他列为怀疑对象,因为他的态度太自然,说法也无懈可击。甚至于,里里外外的警察都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嫌疑人生出微妙的好感,毕竟谁都会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不是谁都能身体力行地做到这八个字。
哪怕他只是个灰头土脸,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普通工人。
然而单面玻璃墙外的薛兰泽眯紧了眼,事实上,她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当陆临渊拉着她走进审讯室外的办公室时,谁也没有试图阻拦。
两个实习生甚至主动搬过椅子,就像打杂小碎催迎接从天而降的大boss一样,毕恭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