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摁压住——
“这是个机会,”她想,“这小子一直严防死守,从不将心事坦露给别人知道……要是这次含混过去,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薛兰泽深吸一口气,在电光火石间下定决心,脸上的玩世不恭倏尔收敛,表情正色到近乎凝重。
“我会提起黑色飞驰,是因为我从一个人口中得知,钱思颖在校期间曾经被这辆车接走,”她说,“如果这是包建白的车,那没有任何问题,可冯春朋否认了。”
也就是说,除了包建白,还有一个神秘人曾经出现在钱思颖的生活中……而且大概率是个男人。
一个有身份、有背景,家底雄厚,连包建白都要忌惮三分的男人。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和钱思颖、包建白是什么关系,但我有种直觉,他跟这起案子并不是毫无关联,”薛兰泽话音一顿,几不可察地苦笑了笑,“可惜直觉不能作为呈堂证供,而且到现在为止,我们对这个人的真实身份都毫无头绪。”
陆临渊看了眼手表——那是薛兰泽挑选的款式,价格不明,但是从时尚感十足的汽油蓝表盘和精准的月相显示功能就能判断出,这款表的实际价码绝不像薛大律师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描淡写。
“法院通知明天开庭,以现有的时间,确实不足以将这个藏身幕后的神秘人挖出来,”陆临渊深深看着她,“所以,你还是坚持做无罪辩护吗?”
“不然呢?”薛兰泽反问一句,“不管这个神秘人是谁,至少从现有的迹象看,钱英并不是谋害包建白的凶手……既然她没做过,我就不会让她承担这份罪名。”
陆临渊:“但她隐瞒真相,试图包庇真凶。”
薛兰泽:“你有证据吗?”
陆临渊不说话了。
“我明白陆队想将真凶绳之以法的心情,也理解您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犯的决心,但我必须提醒你,捉拿真凶是公安该干的事,我们作为律师,只需要对自己的当事人负责,”薛兰泽轻缓而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不能接受这一点,我劝你趁早别干这一行。”
薛兰泽语气和缓,话却说得很重,陆临渊和她对峙片刻,略略垂下眼帘。
“我知道了,”半晌,他压低声气,罕见地放低了姿态,“我会记住你的话。”
因为这段不太和谐的小插曲,回去的一路上,两人再没开过口。宽敞的保时捷车厢里,气氛凝固得可怕,薛兰泽时不时从后视镜里偷瞄陆临渊一眼,心里不期然涌上懊悔。
“我干嘛把话说的那么重?”薛大律师难得开启“自我反省”模式,想起片刻前的争执,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明知道他刚从刑警转成律师,脑筋转不过来是必然的,那么严苛干嘛?”
遥想王珏同学刚入职君伦时,可比如今的陆支队傻白甜多了,薛兰泽当时也没说什么,怎么换成陆临渊就这么沉不住气?
薛兰泽想半天也没想明白,只能归结为每个月心浮气躁的那几天即将来临。
陆支队并不了解薛大律师这一番波澜起伏的心声,正聚精会神地翻着手机。突然,只听手机“嗡”地震动了下,紧接着陆临渊“嗯”了一声。
薛兰泽正愁没借口破冰,闻言赶紧打蛇随棍上:“怎么了?”
陆临渊:“前面靠边停车。”
薛兰泽不明所以,还是照他的话做了。保时捷前脚靠边停下,薛律师的手机后脚就响起来,她掏出一看,只见陆临渊传来一张照片,是拿手机镜头拍下的报警记录,报警人是安欣意,时间是六年前,而她报案的对象赫然是——
“包建白?X侵犯?”薛兰泽放大照片,逐字逐句地读了三遍,然后抬头和陆临渊交换过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所以安欣意早在六年前就和包建白有交集,甚至曾向警方报案……可卷宗里为什么没提到?”
“因为安欣意撤销了报案,”陆临渊收到的文件远不止这一条,他一边往下翻,一边沉声道,“明面上的理由是证据不足,当然,更有可能是保包建白和安欣意私底下达成某种交易……甚至是威胁。安欣意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没有和‘精英人士’抗衡的底气,只能无奈妥协。”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彼此的怀疑与猜测在目光交汇间了然于心。
“上车!”薛兰泽低喝道,“去茗笙会所,我有话要问安欣意。”
薛兰泽心知肚明,由于现场痕迹被钱英破坏,警方没能找到疑凶留下的指纹,最有力的指控证据就是钱英遗留在现场的头发——这也是唯一能证明她曾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罪证。
正是因为有了确凿的物证,加上钱英本人的供词、作案动机和旁人所不具备的作案条件,她才会被公安和检察院毫无异议地押上被告席。
可是如果……如果除了她,还有第二个人满足这些条件呢?
如果这个人同样憎恨包建白,并且能旁若无人地出入茗笙会所,乃至案发现场呢?
那么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