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曦听了宋允霁的话,以为不妥:“二哥,还是我先去求他。一来这事你不好插手,否则以后人人皆知你的软肋是我,对你我皆是不利。二来也许大哥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息事宁人,甚至都不用麻烦到你。”
眼下他俩关系水火不容,若是宋允霁求到他那里,势必要交换条件,这个条件只怕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宋允霁深觉此事不会这么简单,夏侯耀胜这边刚贪,还未到十天,钱在口袋里还未捂热,转头就被人告发了,这出事的速度未免过快。但宋允霁看着她期盼的眼神,不想扫了她的意,让她试试又何妨,兴许只是他想多了。
“好。”
想起宋允泰狠戾的眼神,他又不忘叮嘱道:“记住,他要和你谈什么条件,切勿轻易答应。”
夏侯曦乖巧点头。
夏侯耀胜的事情她是要管的,否则这等丑闻一旦公之天下,父母用命挣来的满府荣耀皆要毁之一旦。还有她,以后要如何以公主的身份自处,天下人每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她,她自怕会更加举步维艰。
当天下午,夏侯曦带着陆今安,低调前往康王府邸。其实平日除却宋允泰府中开宴组局,她很少会踏足其中。眼下因着要来求人,她不免有些心虚。带着陆今安,也是为了壮胆。
夏侯曦对陆今安道:“待会儿要是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你记得阻拦我,我怕我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什么是过分的要求?”
陆今安并不知道贪墨一事,也不知道夏侯曦来宋允泰府中所为何事。只是瞧着她自出门后柳眉紧蹙,一路上绞着帕子,似是忐忑不安,心中猜测并不是什么寻常之事。
夏侯曦不知怎么回答,她也不知什么要求才算过分,但若是有损二哥的事,她是决计不会答应的。那些整日闯祸之人,不值得她的二哥为此付出什么。
“总之你看着办吧。”
到了府中,宋允泰倒是没让她多等,便出来迎她。
“我说崇宁今日怎如此得空,还记得来探望我这个大哥。”
夏侯曦面上笑笑,直白道:“不骗大哥,今日妹妹前来是有事要求大哥的。”
宋允泰不紧不慢喝了口茶:“说来听听。”
“我的二叔父夏侯耀胜是户部一名郎中,向来主管户籍土田之事。这次河南洪灾,朝廷拨款的赈银有一部分便是经由他手。可他……”
讲到这里,夏侯曦有些赧颜,但还是硬着头皮讲下去。
“可他此次却将主意打到了赈银上,因着急需用钱,他一时鬼迷心窍,贪了一万两。现在东窗事发,妹妹心中没有主意,特来听听大哥的说法。”
陆今安就站在夏侯曦身后,自然将她所说一一听在耳中。她一向是个高傲的,用弟弟的话来说,她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不管发生什么,何曾服过输?可现下她为了亲人却要这般低声下气,赔笑求人。
宋允泰冷冷觑了夏侯曦一眼,“依我之见,连朝廷赈灾银两都敢贪墨之人,无论有什么样的原由都是错的,更何况贪墨之巨,死不足惜。”
一滴冷汗沿着夏侯曦的背落下,她紧攥着圈椅的把手,心中告诉自己不能退缩。
“倘若我能及时将这一万两还回去呢?可否息事宁人?”
“不能。”
夏侯曦面上还维持着僵硬的笑容:“为何?”
窗外天色昏黑,乌云挡天,映照着宋允泰墨一样沉的脸。
“因为这个局是我设的。”
夏侯曦愣了愣,“什么?”
“你既搅乱了我的好事,就别怪我设局报复回来。说起来,你那叔父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却是胆大包天,我不过是略施小计,他竟敢将赈灾的大米换成发霉的猪糠,还联合工部的官员将运米的船翻沉入海,以为这般就能瞒天过海。”
“妹妹啊,你这叔父可不仅是贪了一万两赈银,手上还有一条船的人命在呢。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直到此刻夏侯曦才明白,此案她早就保不了夏侯耀胜的性命,她能做的,也只有是尽力去保住整个夏侯家。
等等,他刚刚说设局?
原来一切都是早有准备,只待请君入瓮。
“所以你为了设局,不惜搭上这么多人的命?”
这样的人,她不敢想象若是他当了大燕的君主,大燕会如何。
宋允泰嗤笑一声,眼神轻蔑。
“找你的二哥来吧,他才配和我谈。”
夏侯曦出府的时候,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是倾盆而下,陆今安从管家那里得来一把伞,与夏侯曦并排站在一起为她撑伞。
夏侯曦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感觉眼前的世界像是蒙上一层迷雾,让人看不真切。她觉得这座府邸内外就是两个世界,府内是阴谋丛生,步步惊心,府外才该是人生活的地方。
“公主,快些走吧,这般待下去会淋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