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天过得好吗?”时境迁忽然问。
“啊?”黎苏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说:“我过得挺好。”
她又想笑了,这是什么奇怪的对话!
时境迁也意识到了这样说很奇怪,刚缓下去的尴尬又涌上来了,好在他们已经到了。
这次黎苏点了一个鸡丝汤馄饨,时境迁还是跟她一样。黎苏笑说:“你别学我。”
时境迁也笑了笑,认真说:“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黎苏说:“不客气。”
“你脖子上……的伤,好了吗?”时境迁问。
黎苏刚端正了神色,一听这话又笑了,说:“那个就破了一点点皮,第二天就已经好了。”
时境迁微微低头,不看她,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之后会耍酒疯。”
“小事,没关系啦。”黎苏爽快地说,“不过顾为和齐江江说你以前也喝醉过啊。”
“那不算醉,我感觉到快要醉了的时候就不喝了,维持在半醉半醒的状态中,上次没有控制住,是真的喝醉了。”时境迁说。
黎苏点点头,没有再问。
时境迁却把她想问的直接说了:“从我记事起,我就和我妈一起生活,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对我很好,很好很好。但是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一点点长大,她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直到我十六岁的生日那天,她给我过完生日,然后说她要走了,本来她准备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再走,但那时候的我已经完全可以打理自己的生活,所以她就提前走了,这四年多我们都没有联系过。”
黎苏认真听着,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情。
时境迁继续说:“那天我正在工作,她突然打来电话,说出差路过这里,问我有没有时间见一面。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立刻请了假飞了回来,结果刚下飞机,她那边临时有急事,紧急出了国。其实我感觉自己挺平静的,但还是有些失控,发泄得有些狠了。”
他说得平静,但黎苏能感觉出来他很在意他妈妈。一个早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另一个早就做好了独自一人的准备,他们之间的关系似是疏离,又似是亲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妈妈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黎苏脑中灵光一闪,莫非他最后变成“恶魔”跟他妈妈有关系?
“你这么想见她,为什么不去找她?”黎苏问。
时境迁说:“曾经因为我,她迟了十六年才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只是她的拖累和牵绊。她现在过得不错,我不想让她再因为我放弃或者失去什么。”
黎苏并不认同他的想法,父母生下孩子,本就负有把他抚育成人的责任。那是时阿姨自己的选择,时境迁不应该心怀愧疚。
“你怎么不说话了?”时境迁看着她,“你不会是在同情我吧?”
“你愿意我同情你吗?”黎苏问,同情这么美好的一种情感,怎么大部分人一听到就会觉得排斥呢。
时境迁盯着她不答反问:“你会同情我吗?”
“我倒是想。”黎苏笑了笑。
时境迁问:“后半句是什么?”
“没有后半句。”黎苏说,“你们会再见的。”
她的语气过于肯定,时境迁微讶:“你为什么这么确定?还是祝福吗?”
“是祝福,但不只是祝福。”黎苏正容亢色地说:“余生还很长,生离死别,只有死别是无法抵抗的,才能把人彻彻底底地分开,别的都不行。”
时境迁看了她好一会,问:“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很深刻的死别?”
“你的错觉。”黎苏轻轻一笑,她经历的,不是死别,也不是生离,而是生离死别。
她的神色转变得太快,时境迁还要再问,后厨里老板喊了一声,他们的馄饨好了。
黎苏站起来轻快地说:“赶紧去端饭,我饿了好一会了。”
这么一打岔,端来馄饨再坐下时刚才的氛围已经消失了,时境迁也不再提。说实话,他也饿了,除了早饭今天还什么都没吃,肚子早就难受得叫唤了。
吃完饭出来,天色已经黑了,时境迁说:“我送你回家吧。”
黎苏说:“没事,我坐公交车。”
时境迁说:“我骑了摩托过来。”
这两句话没有必然的关联,黎苏却秒懂了他的意思,他专门骑了摩托车过来,是一开始就打算送她回家的。
于是黎苏不再拒绝,说:“好吧,那就谢谢啦。”
时境迁的摩托车不出所料,依然是黑色的,本身是一辆街车,不过经过改造后有些像跑车。总之,在黎苏眼中,就是挺酷的。
黎苏没有坐过摩托车,现在头一次坐,觉得挺新鲜的。时境迁递给她一个头盔,她轻轻松松就戴进去了,心想应该是时境迁自己备用的。
“你住哪里?”时境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