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灯火,她看到了那个青年,瞬间脸色苍白了。
云信坐在案前一樽樽地饮酒,屋子里弥漫着不寻常的气息。
终于,他放下酒樽,唇角有一丝难以觉察的嘲讽。
她发抖着,抱住了肩。
惊恐的注视他,就这样睁大了双眼瞠视着他,一眼不眨的看着他走近。
只觉得绝望而悲哀。
他低下头俯视着她,伸手抬起她的脸,审视着她的悲哀。
婉宁哀求的看着他,他凝视着她的脸,忽然笑了起来:“美丽,真的很美丽!和她一样的美丽。可是美丽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它不但没使你在天境里幸福,却让你在地狱里煎熬。”
他唇角似乎有一种恶意的微笑。
眼中却有些恍惚,似乎有些出神。
婉宁泪光一闪,没有做声。
他冷笑:“你恨我,我也不在乎。不过你要给我记住,你是我的,没有人可以从我手里抢走!明白吗?”
她心里叹了口气,没有人会来抢她,没有。
他坐回案边,不再看她,却看着手中的酒迟疑着,似有无数心事。
无数难题和纠结。
酒色鲜红,似血。
将酒一饮而尽,击案醉歌,旁若无人。
“塞北花,江南雪,难留连,易消歇。
芙蓉面,庄周蝶,眉间意,心头血。
故园虽近,天涯路远,伤心林里,与君永决………”
虽然是几句醉歌,似乎含无穷伤痛。
他一杯一杯的饮下,一声一声的醉歌,天地俱静。
她呆呆的望着他,忘记了流泪。
这样一个少年,她是永远不能明白的吧?
可是,她又何必明白。
她低下头去,只觉得彼此都是可怜的人。
等她回过神来,已不见他的人影,只有一室的清冷和寂寥。
明月入室,酒樽犹有残红,竟似是他的眼泪。眉间意,心头血。
几日之后,她从容的坐在花轿中,被嫁入摘星宫的别宫——云信的浮云宫。
那是云信曾经的居处,和她的清婉小筑一东一西。
在临上轿的刹那,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眼泪静静的落了下来。
她的梦也静静的碎落。
云信只在拜堂时候出现过一次,连洞房都没有进,一连七天没有出现,她有一种很强烈的不祥感觉。
天黑下来,她惊惧而烦乱,越来越慌乱,在屋子里无法静坐。
门被撞开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跌了进来:“二小姐……出事了……”
水婉宁睁大了双眼,看到仿佛血人一样的侍卫怀中一个孩子,她扑上去:“眉儿!”
美丽的女童睁着眼睛,看到了水婉宁,低声:“姨姨,爹爹死了。二叔杀死了爹爹,我看到好多人死了。”她美丽的双眼没有惊恐也没有悲伤,就清凌凌的睁着,清楚的叙述。
水婉宁眼前一黑,紧紧抱住她,倒了下去。
云信疲倦的回到了自己的浮云宫。
一切顺利的进行了,他终于利用这个最好的时机完成了计划,他得到了摘星宫。
当他看着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慢慢倒在血泊中,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悲怆,冲上去抱住了他失声哭了起来。
在多年以后叫了大哥:“大哥,大哥啊!”
为什么这样的命运?
云城脸上有一抹苦涩的笑:“是穿心一梦,对不对?”
云信点点头:“是我下的毒,是我。”
云城叹息:“当年我处死你母亲,用的就是穿心一梦,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思宁也是死于穿心一梦,你为什么杀她?你为什么恨她?”
云信绝望的:“不,我不恨她,我爱她。我是多么多么爱她啊!可是她却只爱你一个,我不想的啊!”
他痛苦:“只要她说一句话,哪怕是骗我也好,我也会救她啊!哪怕只骗骗我也好啊...她不肯骗我。”
云城疲倦的叹了口气:“思宁啊……”
云信看着他平静的闭上眼睛,只觉得他实在不明白这个人。
他摇晃着他的身体:“你为什么不恨我?我知道你恨我,你为什么不说?你还是这么虚伪,你还是这么可恨,你为什么不恨我?你们为什么都这样?我好恨啊……”
云城眼角慢慢有一滴眼泪淌下来。
云信倒退着跌坐在地,忽然有一种绝望的悔恨撕扯了心,他的,他的大哥。
眼前仿佛出现了多年前的快乐生活,一幕幕如在眼前,他的大哥啊。
春日赏花,
秋月对弈,
夏夜听箫,
冬季练剑。
他们相依为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