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本就跑得不慢的马,这下愈发得快了。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铁画铺门前,柳楼曦一跃而下,捞起拴在腰带上的铜钥匙,开门而入,摸着黑,直冲后院。
颜雨筠亦步亦趋跟着,顺手划燃火折子,沿路点亮烛灯,铺子里逐渐亮堂起来。
跑到二楼,柳楼曦铺展方才的宣纸,用炭笔根据字的大小,画了三个大圈,随后将另一张纸反盖在上面,用实木镇尺的侧边,顺着纸,使劲压蹭过。搓开上方的纸,小心翼翼地揭起,其上映出了一摸一样的黑圈。
柳楼曦拎着复印的纸,让出桌子,点了点原版的三个圈:“小竹子,差不多就是这个大小。我先去下料「2」,你写好就可以开工了。”
颜雨筠应答道:“嗯,一刻钟。”
前几日,柳楼曦在打制《秋菊猫蝶图》时,顺道打出不少铁板。现下,正好可以直接用来打制“银钩阁”三字,不用再从不规则的铁块起工。
考虑到容错,铁板都未经修剪,远大于字样。她比对着三个黑圈的大小,将铁板置于固定好的铁剪下,握着另一端的手柄,用力一压。清脆的“咔嚓”声后,铁板断开。
“楼曦,写好了。”颜雨筠举着一副写好的字,下来寻她,“我写了三幅不同字体的。”
“马上!”柳楼曦用铁钳夹住铁板,放到煅炉里,不停翻面加热「3」,手里动作不断,头却扭向颜雨筠,“我看看。”
新写的字,墨迹未干,颜雨筠一次拿一副,上楼下楼跑了三趟,依次展示给她看:“需要再写吗?”
“我喜欢第一幅,你觉得呢?”
“那就第一幅。”颜雨筠手向里一收,第三幅字被揉成了个纸团,葬身于锻炉肚中。
柳楼曦钳着铁板,没手拉风箱,颜雨筠添的这“燃料”也没能让火更旺些。铁板这会才烤得微微变色,她又等了会,才将它移到固定台上。
颜雨筠站在一旁,靠着墙,眼睁睁看着她打磨完铁板「4」,又开始对着字样分解笔画,调胶粘稿「5」……
随着时间流逝,他眉头愈加紧蹙,恍然明白:楼曦更本没有夜晚需要休息的概念。
于是,他沉声提醒道:“楼曦,很晚了,明日起来接着弄。”
然而,柳楼曦头都没抬,百忙之中,抽神出来,淡淡回道:“你先回去,铁热了,不能停。断了,成品会有瑕疵。”
颜雨筠阖眸转身,扼腕叹息。
·
柳楼曦拼命压缩时间,蜗了五日,硬生生将“银钩阁”三字的牌匾打造完成。
揉了揉酸软的手臂,她长吁短气道:“一个人锻铁,是真的好累。”
一旁蹲坐的地上,已经不被她称之为“人”的颜雨筠,拍了拍蹭上不少柴木灰的衣袍,默然无言。
柳楼曦锤着腰,想要去把铸铁火炉里的柴火扑灭时,一眼望见略显狼狈的颜雨筠,下意识问道:“唉?小竹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注意。”
“拉风箱。”颜雨筠指了指风筒,继而喟然长叹道,“楼曦,不如招几位铁匠来?”
“原来是你!我打的时候,还在奇怪,怎么这火一直这么旺。”柳楼曦一个跃步扑过去,抱住他精壮的腰身,“你一直在陪着我嘛,你怎么会拉的?”
“看多了,就会了。”见她没回答自己,颜雨筠又问了一遍,“雇些铁匠帮你?”
“我也想呀,可是……”柳楼曦拿过这几日里打废的铁料,递给颜雨筠,“这种程度的薄铁片,应该只有我能打出来。”
“为何?”
“力气大,锤的重,铁片也就薄。”
颜雨筠细细思量片刻,提议道:“分工合作可行吗?雇佣铁匠将铁片的雏型打制好,接着转交给你,再做精细加工与整合?最后的装裱,虽与宣纸作画的装裱不同,但操作不算复杂繁琐,同样可以聘请一位装裱师傅,稍加指导后,应能胜任。”
“嗯,可以试试!”柳楼曦猛地点头,对此建议深表赞同。
颜雨筠念及这几日里,派出去的家丁递来的消息,又道:“柳玽以前在城里做工,想来他应该会有认识的人,可以找他问问。不若……把他也唤来帮忙,安排他忙起来,没空四处晃荡,你也安心些。”
柳楼曦是个急性子,说走就走:“有道理,走我们回杉园,问问他。”
·
铁画铺和杉园离得近,说来也巧,今儿赶集,路上摆出好多小摊。
颜雨筠见她眼馋,每样都买了些,本一刻钟的路程,他们足足挪了一个时辰,才到杉园。
柳楼曦咬下最后一颗山楂,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高声唤道:“玽哥?”
“哎!妹子,你回来了?”柳玽屁颠屁颠,特别殷切地从杉园里新改制好的锻铁房中跑出来。
柳楼曦半敛下眼皮,眯眼问道:“你在里头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