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但是如果“眼见为实”确实是一句真理的话,那么叶问草看到的世界,应当也是真实的吧。
班级里异样的目光不见了,那种若有若无的、同情的、怜悯的目光,在她和文玖两人一起出现的时候,顷刻间消失殆尽。
一切似乎都变得平稳且安定。
高一二班在叶问草的世界中似乎又可以重新添上【正常】的标签。
变态也安分守己了起来,没有再主动舞到叶问草面前来,甚至会主动躲着叶问草。
叶问草第一次发现这个变态在躲着自己的时候心情还有些微妙,一瞬间竟下意识地反思起了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但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好事啊!”但心情也变得更加微妙了。
文玖也不再巴拉巴拉的占据全部话题,每次也都等叶问草分享完想分享的事,两人嘻嘻哈哈后发现似乎没什么东西好讲了,才开始自然而然地把话题换成小说,讲起文玖喜欢的故事。
虽然对话很有些互相迁就的意味,但叶问草依然很满足。
她很知足,一向如此。
可惜知足也不能让她常乐。
叶问草苦恼地发现,虽然她现在的社交需求得到了满足,其他也没什么让人太过烦恼的事,但是她的精神状态不仅没好,反而愈发严重了。
苦恼,不解。
再一次被自己的幻想折磨到痛苦不堪的叶问草终于忍不住向文玖倾诉了自己的绝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就是我的幻想,但是我在里面什么都做不到,除了伤害自己,我在里面什么都做不到……真是,见了鬼了!”叶问草拳头紧握,她拼命克制住要落不落的眼泪和不自觉发颤的身体,试图让自己的逻辑清晰。
“它本该只是我对未知的一种想象——就是,大家应该都会有的,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情况的一种预想。”
“我当时还坐在那个变态身边的时候,我经常会想这些,想的最多就是现在拼命涌进我脑海的这些情景:万一没有人信我怎么办?万一我举报的事情暴露,所有人都指责我怎么办?没人会喜欢举报狗的!万一万一……”
“而且这些真的很有可能发生,我知道的,你也知道的不是?那个变态之所以被那么多人厌弃,不是因为他是个变态,毕竟他们好像都不是很在意这事——不过确实没什么好在意的,我也觉得,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问草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的逻辑回来,“不是,等等,不好意思,说远了……”
“别急,慢慢来。”文玖忧心忡忡地看着叶问草,声音尽可能地放得柔软。
叶问草急促地呼吸了两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文玖在一旁赶紧递上纸巾。
叶问草擦干眼泪,尽可能保持理智地分析道,“因为那个变态会向班主任举报班里的事,所以老师把他安排成了班委,所以大家才那么讨厌他,然后在传出他是个变态后,大家只是找到了发泄点,所以才会形成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文玖皱着眉思索了一下,犹豫道,“好像……确实如此。”
“是吧!”得到认同的叶问草一下子激动起来,也让文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叶问草继续一通噼里啪啦地分析道,“我就是担心这样的情况,尤其是我大概发自内心深处地坚信着:这最坏的情况一定会发生。所以我在自保,为了自救,我拼命寻找方法,大脑自发模拟各种可能发生场景,试图找寻那唯一的生路。”
“可……可是……”,最近频繁出现的相似的情景剧的片段如浮光掠影一般,在叶问草的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叶问草平稳的声线一下子颤抖起来,“本来……前些日子的情景剧剧情开始渐渐变得趋同,我看得多了,虽然每次都依然在情景剧中歇斯底里,但也总结出了一点规律。”
“就是每次,每次都是我揭发了那个变态,然后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我,所有人都站在那个变态身后,俯视着我,我拼了命地想证明我说的是对的……但是没有用,但是怎么样都没有用,不管是自残还是发疯,不管是歇斯底里还是拿出证据,怎么样都没有用。所有人都站在那个变态那边,而我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
叶问草颤抖着双唇,已经没法好好讲话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文玖赶紧递过去新的纸巾,“别怕,别信,你要知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而叶问草根本听不清文玖的声音,她在回忆中,在剖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后,完全被这份疼痛麻痹了,“我都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本来我已经放弃了,决定就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日常,它痛就痛,虐就虐,反正死不了,而且最近那些情景剧剧情越来越相似,虽然我在歇斯底里,但是我已经感受到了疲惫,我有预感,它再多出现几次相同的剧情后,我大概就会脱敏了。”
“可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