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虽有些柔弱,到底出身乡野,骨子里还是有股子乡野农妇的泼辣。
可是今日有些不同,面前的女郎并没发怒,反倒是一脸平静,甚至那个郎君也没喊人来给自己上刑。
阿涂见她如此,不仅不恼不怒,反而指着几案前的郎君对着妇人说“管家娘子,你刚才也听到典狱长怎么称呼他了吧?”
妇人被问蒙了,呆呆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知道他是谁,对吧?”
见妇人又点了点头,阿涂才平静地继续说,“我去过大柳树巷,你的儿女现在被官府的人看管着,如果你执意隐瞒,惹恼了二公子,你该知道你和你的子女是什么下场。”白泽在陵国被称为杀神,举国皆知杀伐果决的上将军。阿涂就不信了,搬出他这尊神还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白泽斜了阿涂一眼。这丫头胆子倒是大的很,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利用起他来。
收到白泽不满的眼神,阿涂赶忙伸出手搭在白泽的肩膀上,示意他不要打扰自己审问。
阿涂纤细的手掌轻轻压在白泽的肩膀,随着她的靠近,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气也一丝丝的侵了过来。白泽口鼻处都被香气占据,心又开始不规则的跳动。他轻扯嘴角,自嘲一笑,心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真是难过。罢了,不过小小利用,随她吧。”
听到阿涂提到自己的那双儿女,管家娘子再也支撑不住了。摊倒在地上,哭着求饶“二公子,女郎,求你们放过我那双儿女,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看她哭的如此悲伤,阿涂有些于心不忍,面上还是装着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那就要看你回答的是否能让我们满意了。”
妇人赶紧跪正了身子,“是,是,女郎你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就绝不隐瞒。只是小妇人还有一个请求,如果我今日都说了,还请女郎帮忙保住我的那双儿女。如果你不答应,便是今日打死我,我也不会说一个字。”
她夫君是给人做管家的,能从一个小厮爬到二管家的位置,凭借的便是一副好眼力。她跟着夫君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一些。这么一会儿,她也算看明白了,这个女郎说话很有分量,如果她应了,那自己的儿女也算是保住了。
阿涂和白泽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妇人的话中听到了弦外之音。
阿涂问她“你是说有人拿你的儿女威胁你不说实情?”
妇人点点头。
“是谁?”
“女郎你先应了我,我才能说。”
“好,我答应你,如你所说具是实情,我定保你儿女无恙。”
妇人听后,仿佛豁出去一般对阿涂说:“多谢女郎。威胁我之人就是崔氏。”她听夫君说起过,如果说陵国还有人敢和崔氏叫板,除了君上,也就只有二公子了。如今自己儿女的性命握在崔氏手上,二公子就在对面,此时不搏一搏,以后更没机会了。
对面二人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
阿涂听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好,咱们就慢慢从头说吧,你夫君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年之前,我夫君随着崔府公子被派去了益州。半年前他才办差回来,回来当晚他特别高兴,说主家给了不少赏钱,非让我做几个小菜,说他在益州之时得了瓶好酒,要好好庆祝庆祝。那晚,夫君高兴得喝光了整整一瓶的酒。
但是没过几天,他的身体便出了问题,浑身又痛又痒,碰过的地方血肉成片的掉。我们耗尽家财看了好些个郎中也没看好,没多久他浑身就没剩下一块好皮肉了。”
想到夫君最后的惨状,妇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后来有天我去买菜的时候听一个外乡人说,他的家乡益州出现了诅咒,也有人得了这个怪病。我立刻跑回家告诉了夫君。夫君听后大哭,大喊这都是报应啊,没几天人就不行了。
我去崔府回禀大夫人,想求一副丧仪把夫君葬了。大夫人是个善的,说我们孤儿寡母不容易,后事她命人去操办。我是亲眼看夫君在丁家祖坟下葬的。可不知怎的,最后我夫君的尸身却在破庙被发现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妇人边哭泣边说了原委。
听到妇人描述的管家的惨状,白泽和阿涂都明白,管家喝的定是益州老媪的蛊酒了。
阿涂又问“既葬在祖坟,那为何你夫君会被埋在破庙?你没去崔府问问么?”
妇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自然去问了,可是府里门房说大夫人出去礼佛了,并没见我。我不信,后来我每日都去崔府门口堵人。终于他们烦了,有天晚上,崔府的大管家上了我家门。因为时候太晚了,我本不欲让他进门的,可是他说,他知道我夫君死的真相。我便让他进来了。可是,谁知......”她说不下去了,悔恨的捂脸痛哭。
“谁知,就那一晚,你的名声就毁了,人们都说是你伙同奸夫害死了你夫君。”阿涂平静地帮她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