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腊月十三,我二十一岁生辰。清早我来乾清宫请安。兄弟见面都道一句贺,再就是约了午晌往我府邸吃寿面。
请安叫起后,皇阿玛吩咐:“梁九功,四阿哥今儿生辰,你将内务府昨儿进来的那块松花砚拿来赏给四阿哥。”
松花砚产自我满洲龙兴之地长白山上,涉及龙脉,出产有限,一年就几块,被皇阿玛钦定为“御砚”——除了自用外,只赏过太子、胤祉和几个功勋大臣。
没想今儿赏我一块。
我赶紧谢恩:“儿臣谢皇阿玛赏。 ”
慈宁宫请安,皇太后让总管王富贵拿一柄紫竹镶玉如意给我,笑道:“四阿哥,今儿你生辰,哀家祝你吉祥如意!”
儿孙太多,儿孙媳妇更多,加上宗室外戚,皇太后份例不够使,干脆令内务府制了各色竹子如意来赏人。
“孙儿谢皇祖母赏!”
我神色不变地接过跟去岁一般的竹玉如意,磕头谢恩。
早朝后进内宫给母妃请安,母妃赏我一对寓意平安的鎏金银瓶。
陪母妃吃一顿早饭。再喝一碗茶。放下茶碗,母妃笑道:“胤禛,今年是你开府第一年,太子、大阿哥、三阿哥、还有你的弟弟们一准都要贺你,你且去吧!”
内宫出来,我往东宫来给太子磕头,十三弟跟太子在一块儿。叫起后,太子招手叫我:“四弟,你来评评孤这张画如何?”
眼见是张《兄友弟恭图》,我直觉是要赏我的,赶紧没口夸赞:“好!《诗经·常棣》云: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太子画中常棣花三五成簇,又朵朵分明,正合诗意。鹡鸰鸟成群绕树,呼叫栖枝的伙伴,姿态生动,惟妙惟肖,比崔白那张《寒雀图》更具生机。”
“既觉得好,四弟,”太子笑道:“孤这张画就赏你了!”
“臣弟谢二哥赏!”我磕头谢恩。
看到绮罗的一瞬,我悬了一天多的心瞬间放下:绮罗没事!
眼瞅见绮罗身上还是昨儿那件大红刺绣梅花的貂鼠褂子,齐齐展展,没一丝破损,我不免猜测:昨儿胤禟没蹲到绮罗,白喝了半日的风?
越想越似这么回事。我愈加疑惑:胤禟一肚子鬼主意,加上张启用这个打手帮凶,绮罗是怎么逃过昨儿这场劫的?
揣度半日不得主意,我干脆抛下:管他呢,绮罗无碍就好。
傍晚,琴雅打发人来请我去上房。
上房照例摆了一桌席。一堂和气地吃完饭,我循例留上房。琴雅跟我商量:“爷,今年开了府,再不似早前在阿哥所,只除夕往乾清宫领一回宴。年后各府都要请酒,刚席上八弟妹排了排,定了初三大哥府邸、初四三哥、初五是爷、初六五弟、初七七弟、初八八弟。”
我点头,示意知道了,心里则不免嘀咕:我兄弟请年酒的时间也得绮霞安排?绮霞这手伸得可够长的。
琴雅又道:“爷,奴才想接连好几场席,府里妹妹们的年例多半不够使,您看是不是给添些?”
后院妇人的月例都是开府时琴雅定的,琴雅现在问我,就是尊重我这个家主的意思。我自然要以好换好,问:“依你的意思要怎么添?”
琴雅笑道:“爷,您看这样成不成?往后除了端午、冬节的金玉首饰外,中秋和新年府里姐妹也都添一套节庆首饰。”
“四季衣裳,李妹妹一年原有三十张貂皮,刚够一件貂褂,倒是加三十张,多件褂子。府里庶福晋参的原是宫里贵人的例,每年十五张貂皮,刚够做一件貂皮袄。似耿妹妹今年才刚进府,攒一件貂褂需要两年,奴才以为分例不用变,只加赏两件貂褂好了。”
闻声我幡然醒悟:秀英现穿的貂褂原是琴雅冬节赏的,只此一件。正月连天请酒吃席,没得两件替换,实不好看。
“再宋妹妹、安妹妹,虽说是老人,分例里原没有貂皮,奴婢想着今年爷开府,倒是一人加赏两件貂皮袄子,往后分例一年添五张貂皮给她们自己攒着做衣裳。”
“琴雅,”我讶异:“你不添吗?”
琴雅婉拒:“爷,奴才的分例够用。”
我不同意:“琴雅,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你是嫡福晋,哪有别人添分例你不添的理。既然侧福晋分例一年添三十张貂皮,嫡福晋就当添六十张。”
“你若觉得超过了母妃的分例,在年礼里给母妃加送六十张貂皮也就是了。”
昨儿忙活了一天,直等今日下朝,我才得闲看皇阿玛赏我的松花砚。
松花砚最享盛名的其多彩的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都有不算,还有各种颜色组合。这一块却是最常见的墨绿,雕的也是传统的苍龙教子图案,背刻的题诗‘一拳之石取其坚,一勺之水取其净’更是了无新意,总之,这砚中规中矩得跟我这个皇子一般平淡无奇。
不能说没有失望,幸而也没抱太大期望。我神色如常地吩咐高无庸:“将这桌上的砚台收了,往后爷就用皇阿玛新赏这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