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别离(1 / 3)

华阳宫的夏夜是寂静无声的,但凡有一只夏虫聒噪,文宗帝都会让人连夜将其寻出来,生怕扰了皇后的睡眠。姜芸在夜的宁静中醒来,唇瓣干的紧紧粘在了一起,她想起来倒杯水喝又浑身酸疼地动弹不得,看向窗棂见夜已浓黑,知道自己该睡了很久,正是这夜半醒来无人寻的孤独,唤醒了郁结于心的千般万般的疼。

触手可及的没有人用的软枕,令她想起了自己始终无法接受的那个男人,可也是这样一个男人,在她做了噩梦惊醒时,整宿整宿地抱着她抚慰,在她怀了孩子孕吐难受时跟着吐得吃不下,他从不去打扰姜芸的忧伤,只是默默地于她身后挡住深崖的边缘。

而三年里,姜芸却一直活在幻想里,每每他们相碰之时她都幻想这个男人是陈焘而非是他,她不止一次在龙榻上喊出陈焘的名字,而这个男人每次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有了孩子之后,姜芸的破碎的心被儿女一点点粘在了一起,她才渐渐重新开始感受到人世间草木发芽,日月星移的变化与喜悦,她原以为,可以守着孩子活在自己的幻想里,一日日,熬下去。

她揉搓着心口想将那结揉开,越揉越觉得燥热的不行,于是忍痛扶床坐起,先是推开了掩上的半扇窗,可静滞夏夜吹不来纹丝的风,她跽坐在案边,口中干燥,原以为茶壶里的茶还是昨日的,可倒出来却有温热,她也是渴坏了,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杯。

正深吸着气,听那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抬头看,见来人如一阵清风般轻盈,微抿的唇角,凹陷的两颊,遮掩的白绸,她真怕他那白绸随风掉下来,她曾见过那双空洞的眼睛,她再也不想看到了。

“哥哥。”

姜芸以为自己的泪水已经干了,却在此刻出声抽泣起来,两行清泪瞬间染满双颊,她想过去抱住哥哥,她更想让哥哥紧紧地抱住她,可她不知如何向前,自从陈焘死后,她的哥哥便再未对她说过一句话了。

她的哥哥如松一般立在那里,姜芸不敢走过去,她似乎觉得自己也处于黑暗之中,黑茫茫的什么都瞧不见。

盲杖先行,姜垣步步摸索着走近她,姜芸见状慌忙上前去扶,走至哥哥身前却又迟迟未伸出手,她的哥哥最忌讳旁人怜悯施恩,她轻轻拽住姜垣的宽袖一角,又唤了一声:“哥哥。”

她见哥哥侧耳倾听,嘴角露笑,回唤她:“小芸。”

那个笑容真好看,温温的。

听哥哥如此叫她闺名,姜芸这才敢抓住哥哥于空中寻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又唤了一声:“哥”,双手搀扶着他绕过地上散乱的物品,坐至席上。

姜芸接过松木盲杖将其靠在案旁,半跪在姜垣的膝边轻翻起素衣宽袖,只见手腕上赫然露出一道腐肉血痕,姜芸惊看着张口失语,又火气上涌,那伤一看便知是被铁链磨了数月,夏日高温,伤口已腐烂成糜,只听她哥哥摸着她的头含笑缓缓说道:“不碍事的。”

她哪里肯信,转身去放药的柜中翻寻,在那打翻了的成堆瓶罐里,终于找到了治疗外伤的药石散,急欲为姜垣涂上,但见那被暑热汗水泡得胀白的血口边,又看了看罐中的药粉,既无从下手又怕药不对症,慌乱再也掩饰不住了,她哭道:“怎么没人治伤啊,他骗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小芸。”姜垣抬手示意姜芸近些,“有人治,哥哥见过你之后,便回去好好疗伤了,你来,哥哥有几句话对你说。”

姜垣说话时语气素来温凉如水,这对姜芸有一种奇效,自幼无论姜芸有多激动,只要听了哥哥的话便能安静下来,这次也不例外,姜芸吸了吸鼻子,挨着姜垣坐下,两只小小的手抓住姜垣那只大大的手,她和以前一样,仰头看着姜垣说:“哥哥要说什么?”

“新皇名唤高泠,字子清,是北定皇帝第三子,自幼被送至东定做质子,却在途中遇害,数年来下落不明,三年前前被东定皇帝找回,他性格乖僻,手段毒辣,杀人如刈,联合其舅父李耿发动宫廷政变,囚禁痴傻太子高吉,杀害其余皇子,独自摄政。月前趁东定农民起义频发之际,带军南征,昨日攻入建康城,又于昨夜囚禁北定将领并下令建立新朝,今早登基后改国号为大兴,杀尽反对新朝之人,除北定将领处七旬老将沈耀芳,尽数被杀。”

这是姜芸想知道的,她哥哥毫无铺垫地一览无余全告诉了她,可这血肉淋漓的话令她头皮发麻,姜垣顿了顿,似乎是在给姜芸时间消化,然后又继续说:“武王攻城,叔父因刘将军临时倒戈失利,退兵至荆州。”

姜芸听了接着说:“荆州是要地,居上游,进可攻,退可守,叔父退至那实则为进,于荆州以制建康,高泠他不得不忌惮……怪不得,怪不得他要囚禁姜家,他是要以姜家……牵制叔父?高泠他断然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母亲暂且是安全的……”她松了一口气,这对于她来说是个好消息,“母亲呢,她现下在哪?”

“母亲同父亲关在狱中……芸芸,你仍恨父亲。”姜垣缓缓一句话,令姜芸腹间一阵痉挛,疼得腰弯似弓,提及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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