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俗听到王娡喊她的名字,反而站住了脚步,她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自己的母亲。她被人牙子拐卖时,不过才三岁,哪里就真的记住了母亲的样子?
可是,被母亲照顾的感觉,偎依在母亲怀抱中的温暖却永远也忘不了。人牙子曾恶狠狠地对她说道:“实告诉你吧,你父母早就饿死了,你永远不要起找他们的念头,你永远也不可能找见他们!”一开始她只是不相信,整天哭着喊着要逃跑,有几次真的跑出来了,却又都被抓了回去,打她更凶了,从此以后她断了逃跑的念头,也不再奢望找寻父母了。
后来她被卖给了一个农户的儿子当老婆,稀里糊涂生了一儿一女,她本以为,这辈子守着这个男人有一口饭吃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
命运偏偏喜欢捉弄人,就在今天早晨,大汉的皇帝突然闯进她家里,硬说她是自己的亲姐姐,还将她带进长乐宫来见太后。
眼前这个女人原来就是大汉的王太后!但她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
金俗立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刘彻温声道:“姐姐,快拜见母亲啊!”
金俗慌忙跪下,不停磕头,“民妇……民妇……拜见……太后,民妇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被带进来了……你们不会砍我的脑袋吧?”
王娡满眼泪水,绿竹搀扶着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金俗面前,伸出手,“孩子,快起来,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她的手指刚触碰到金俗,金俗吓的一躲闪,又叩头道:“太后饶命……民妇不敢冒充太后的女儿……民妇什么都不知道啊!”
王娡俯下身,一把将金俗搂在怀里,“俗儿,不怨你啊,都是母亲不好,都是母亲不好,是母亲没把你照顾好!”
金俗趴在王娡怀中,忽然闻到一股特殊的体香,竟是她儿时最熟悉的气味啊!这种体香像阳光,总让人感觉暖暖的;这种体香像空气,呼吸一口就再也离不开;这种体香像泥土,埋上种子就能开出大大的花朵。这种体香不需要去记忆,早已刻在她的心田里。
金俗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拼命地去呼吸去感受这久违的体香,良久良久,她才能哽咽着说出一句话来,“你真的是娘啊!”
王娡听了,控制不住地嚎啕起来,金俗哭得更凶,仿佛就要断了气。刘彻在一旁既高兴又感伤,也跟着落下泪来。众人也都跟着流泪,还是绿竹带头劝了好一阵,王娡母女才渐渐地止住眼泪,这才归了坐,置了酒席,命人请了刘彻的两个姐姐进宫与金俗相认。又细细地聊些别后情形,聊到动情处,母女几人又忍不住落下一番眼泪。
刘彻忙端起一碗就,走到母亲跟前,说道:“这碗酒皇儿敬母后和姐姐,祝贺母后和姐姐团圆。”
王娡止住眼泪,端起酒碗,点点头喝了一口,金俗也跟着喝了一口。
平阳公主惯会察言观色,她一进来便察觉出母后虽然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仍有些意难平。便笑道:“母后,以后就让金俗姐姐和女儿一同住在平阳府吧,女儿也好时常和大姐亲近。”
隆虑公主最小,性子也最骄纵,听平阳如此说,便冷笑道:“难道大姐不嫌弃她身上的那股酸臭味道吗?”
王娡忙喝道:“隆虑,怎么说话呢,金俗是你的亲姐姐,你以后要好好待她,再这么口无遮拦,小心母后惩罚你。”
隆虑不以为意,撇撇嘴,自去吃酒。
王娡这才说道:“平阳的心意是极好的,俗儿就先跟着我在崇明殿住上一段时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转头又看向刘彻,“你说是吧,皇上?”
刘彻笑道:“大姐好不容易见到母后,自然要和母后多住一段时间的。至于以后的事情嘛,皇儿已经着人拟了诏,准备以母后的名义赏赐给大姐上好的宅第一座,奴仆三百名,最肥沃的良田一百顷,马蹄金一千斤,还有,赐金俗姐姐为修成君。母后觉得怎么样?”
说着命人将诏书递与王娡,王娡也不接,瞅着金俗含笑道:“罢了,就这样吧,让皇上破费了。”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后宫都在悄悄议论这件事,王娡自然是知道的,却也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口。就连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时,老太太也会带出一句半句,“瞅瞅这都是什么事啊,好端端地把它掀出来干什么?”
窦太主从旁补刀,“可不是嘛,皇上是赚足了孝名,可是太后的脸面、皇家的脸面也得顾及不是!”
王娡请安出来,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才觉得顺畅,这件事大白于天下,她既觉得轻松又觉得不轻松。有些话听多了难免挂心,于是边走边问绿竹,“你替哀家查清楚,是谁把这件事告诉了皇上,哀家看他就没安好心。”
绿竹答应着劝道:“太后,时间一长,这件事慢慢就会被淡忘的。”
王娡说道:“哀家自是不会再在意这些了,可是那个向皇帝告密的人哀家一定要给他些颜色瞧瞧,否则这宫里还有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