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的这个早晨,刘彘终身难忘。
卯时一刻,韩嫣就将刘彘轻轻叫醒。刘彘沉梦正酣,被叫醒的那一刻实在难受,韩嫣小心翼翼提醒,“殿下,今日辰时一刻陛下要为您行冠礼,您该起来准备早朝了。”
刘彘一个激灵,望着窗外的天色,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韩嫣答道:“已经卯时一刻了。”
刘彘迅速起身,忽然有些内急,不禁皱眉。
韩嫣会意,立即击掌,马上有太监捧着恭房鱼贯入内,太子走到更衣室,早有人麻利地上前服侍。
韩嫣候在一旁,更衣毕,他帮着给太子换上新中衣。本来行冠礼前,要焚香沐浴的,刘彘嫌罗嗦,就要省弃。
韩嫣谏言:“殿下,冠礼仪式非同小可,沐浴焚香还是要的,倘若因此触怒了上天就不好了。”
刘彘冷然道:“要敬天不在形式,在内心,焚香沐浴孤看就不必了。”
韩嫣知道刘彘说一不二,他说不要就是不要,再罗嗦也没用,于是识趣地退到一旁。喝问左右服侍的宫人,“太子殿下已经焚香沐浴过了,你们都看到了吧?”
能近前服侍太子的宫人个个耳聪目明,韩嫣如此问,他们自然晓得是什么意思,于是个个恭敬齐声答道:“是,奴才们都看到了。”
刘彘听在耳中,朝韩嫣斜睨一眼,嘴角似有微微的笑意。紧接着,便是服侍太子洗漱束发。那厢已经呈上早膳,刘彘瞧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韩嫣会意,忙将这一席早膳撤下,重新换上一席,这次刘彘没有皱眉,而是坐下来开始用膳。
韩嫣在一旁侍立,帮着布菜,刘彘吃了一会儿,问韩嫣道:“你昨晚怎么没回去?”
韩嫣说道:“今日是殿下的大日子,奴才一定要守在殿下身边才放心。”
刘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等用完早膳,才说道:“你就在这吃一口吧。”
韩嫣领诺,迅速吃完,赶紧跑过来服侍刘彘更换衣服。今日太子行冠礼,自是吉服加身,之前都预备妥当,很快就换好了。一看时候也不早了,忙唤过肩舆抬太子往宣室殿去了。
本来冠礼仪式应该在太庙举行,只是皇帝行动多有不便,又坚持亲自给太子行冠礼,权宜之下,仪式改在宣室殿举行。
文武官员齐列朝堂,一应事宜早已准备就绪,只等着皇帝大驾到来。辰时一刻已到,皇帝没有准时出现。
群臣默默等候,无人言语。又等了一段时间,皇帝还是没有出现,群臣中略有骚动之声,刘彘立在当前,心神也微有不定。
韩嫣从旁小声说道:“殿下,奴才这就出去打听打听。”
刘彘点头示意。韩嫣悄悄退出,半个时辰后回到大殿,额上排满了汗珠,悄声回太子,“殿下,听里面说,陛下情况有些不好,刚用了药。”
刘彘眼神收敛,这时殿内议论之声悄悄弥散。众人都知道,行冠礼吉日吉时非常重要,错过了最好的时辰,就不会受到天神的祝福。
刘彘自是不信这些,只是大臣们脑子里装满了这些根深蒂固的观念,要想纠正是来不及了。
刘彘此时想的是,如果皇帝今日不能亲自给他行冠礼,替代的方案是什么?稍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他正要唤过韩嫣吩咐,就听那边秋来扯着嗓子喊道:“陛下驾到!”
皇帝坐着肩舆朝这边而来,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不少大臣虽低着头,却忍不住悄悄抬起眼来打量。但见皇帝靠着肩舆,脸色惨白,仿佛从阴间上来。
刘彘沉着冷静,暗忖眼前情形,料想皇帝撑不了多长时间,不等唱礼官吆喝,早吩咐韩嫣嘱托唱礼官,一切仪式从简,直接加冠便可。
韩嫣赶紧跑过去吩咐,皇帝落舆的同时,刘彘已经跪在了眼前,那边唱礼官唱和道:“开始加冠!”
旁边有礼仪官捧过冠,皇帝点头,使劲提一口气,将冠束在刘彘的头顶,本来要三加冠,也简化成了一加冠。
刘彘束上了冠,终于松了一口气,皇帝也松了一口气。又提气用尽声音道:“刘彘,加冠礼已成,你现在是成年人了……你要担负起你的责任,带领大汉走向辉煌!朕今日正式赐你一个字:彻。从此,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刘彻!”
皇帝这一口气过于用力,说完便有些撑不住,连连咳嗽数声,吐了一地的血。众内侍赶紧掩去,扶着皇帝上了肩舆匆匆离开大殿。
刘彘立在当地,依旧神色自若。他转过头,环视群臣,朗声说道:“孤今日成年了,从血缘上论,诸位大臣有很多是孤的叔叔伯伯,但孤希望,从今往后,你们不要再当孤是个小孩子了。”
刘彘眼神锐利,神情老道,众大臣感到头顶像悬了一把利剑,老皇帝已经够他们受的了,这位马上即位的小皇帝似乎更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不错,他们没有小瞧眼前这位年轻人,不久的将来,他们真的就领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