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汉宫在一抹光茫中蜿蜒矗立,一个时代就此开启了。
这一日,秋来早早起来,四处巡视了一遍,哪里该添的,哪里该减的,一一吩咐下去,有小内侍打趣:“秋公公,任凭您老吩咐谁一声罢了,天寒地冻的,何不在被窝里多躺一会儿?”
秋来老眼一剜,“兔崽子,就数你最毛手毛脚的,昨儿个还打了东西,看我得空了收拾你。今儿是皇上第一次早朝,你们都给我机灵着点儿,要惹皇上动了气,看你们有几条小命!”
指过众内侍,又罗嗦了一大堆,方去了皇帝寝室。不知是兴奋还是因为什么,此时刘彻已经醒了。秋来寻声躬身道:“陛下,您醒了?让老奴服侍您更衣吧。”
刘彻从榻上翻身起来,朗声道:“都进来吧。”
一众内侍宫女鱼贯而入,静悄悄立等吩咐。老皇帝通常先更衣,如今这位少年皇帝喜欢先干什么,众人就都摸不着头脑了。
秋来陪笑站在一旁,躬身道:“陛下这就梳洗呢还是先更衣?”
刘彻道:“孤这会儿没那意思,先梳洗吧。”
秋来忙跪下,又笑道:“陛下该自称朕了!”
刘彻方明了刚才说惯了嘴,一时没改过来,朝秋来一摆手,示意他起来,“朕要是没记错,你在先皇身边服侍了四十多年了吧?”
秋来老眼眯成一条缝儿,笑道:“陛下记性真好,先帝还是太子时,老奴就在身边服侍了,算来整整四十一年了。”
刘彻点点头,笑道:“朕就喜欢你这种老货,懂事!”
秋来愣了一下,忙又笑道:“能侍奉陛下,是老奴祖上的荣光!”
用了早膳,刘彻先到太后宫中请安,还没到门口,王娡在里间就对绿竹说道:“听见了没,咱们的新皇帝来了。”
绿竹忙帮王娡整理下衣衫,刘彻已经来到跟前,请了安。王娡看着刘彻点头道:“皇儿今日神采奕奕,越发像你父皇了。”
刘彻笑道:“皇儿重担在身,不敢不打起精神。今日是皇儿第一次早朝,母后可有什么话要嘱咐皇儿?”
王娡道:“皇儿提前行了冠礼,虽已经是大人了,可朝政复杂,人心叵测,这朝里啊,还得有自己的人才好办事。丞相和太尉的位置至关重要,皇儿新登基,也该变一变才好。”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答道:“皇儿刚登基,宜求稳定,这些事皇儿想放一放。”
王娡目光微滞,笑道:“求稳自然是好,皇儿年纪还小,不知道人心的诡诈,咱们孤儿寡母的,朝中若无可靠的人扶持,难免被人欺负了去。”
皇帝笑道:“朕是一国之君,母后是一国之太后,可有谁能欺负了咱们去呢,母后多虑了。”
王娡不禁皱眉,语气严肃起来,“母后也不想多虑,可是母后不能不多虑啊!皇儿虽然贵为皇帝,可母后问你,你这个皇帝能真正说得算吗?你能调得动千军万马吗?你手里有虎符吗?”
刘彻定定地看着王娡,缓缓说道:“那依母后的意思,丞相和太尉必须得换一换了?”
王娡道:“皇儿这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吗?你这个皇帝要想将来有一天真正说的算,现在就得按那说得算的人的意思办,丞相和太尉是得换换了。”
刘彻冷笑一声,“母后的意思,皇儿明白,说白了,不就是太皇太后看卫绾不顺眼吗,既然老太太看不上卫绾,那母后倒是说说看,满朝廷还有谁能当这个丞相?”
王娡听刘彻语气不善,不禁多了几分担心,“母后就跟你直说了吧,丞相必须是窦家的人当,老太太才放心,至于太尉嘛,母后看你舅舅田蚡就很合适,有他在朝里为你保驾护航,母后也能放心些。”
刘彻忽然怒了,剑眉倒竖,声音也大了几分,“朕不是黄毛小孩,离了她窦家的人,朕一样能当好这个皇帝!窦婴嘛,父皇对他的评价很中肯,他不适合当丞相。至于朕的舅舅嘛,他带过一天兵吗,不是朕小瞧他……”
不等刘彻说完,王娡急道:“窦婴适不适合当丞相,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窦家的人,母后不是说过了嘛,只有他当这个丞相,老太太才高兴。你舅舅是没带过兵,正是因为他没带过兵,老太太才放心啊。虎符在老太太手里,你舅舅只不过是个摆设,但即使是摆设,你舅舅当太尉也是好的,至少他是你的亲舅舅,是母后的亲弟弟,母后苦苦熬了这么多年,王家也该有这一天了!”
刘彻听了这番话,愈加气愤,“你们想的都是各家的私利,朕要的是人才,是真正能帮助朕治理天下和带兵打仗的人才!朕用人绝不看门第出身,年纪大小,只要有真本事,能办事,朕都会重用。至于那些酒囊饭蛋,能滚多远就给朕滚多远!”
王娡怒道:“刘彻,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不要忘了,先帝的十四个皇子中,除了你之外,还有十一个儿子健在,你以为就只有你有能力当皇帝吗?河间王刘德不比你贤德吗?先帝之所以没将虎符交给你,就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