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老祖宗是过来人,看不错的,一都会都好起来的,你要等,耐心地等下去,知道吗?”
王娡拜谢,“老祖宗,您的话丫头都记下了。”
太皇太后又道:“来,丫头,再扶哀家起来。”
王娡再一次扶起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慢慢走到陶罐跟前,哆嗦着将盖子掀开,从里面抓出一把沙土,捧在手心里,不住打颤,那沙土便顺着手缝一点一点漏下去。太皇太后再也忍耐不住,老泪纵横道:“高祖啊,您看到了吗,这是代国的沙土啊,是代国磨砺了恒儿啊,他把代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又把大汉治理得天下富足啊,臣妾一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恒儿啊,臣妾没有辜负您啊!如今臣妾老了,不中用了,就快到那边去追随您了,去追随您了!”
王娡也跟着哭了,“老祖宗,快别这么说,您身子还硬朗着呢!”
太皇太后擦擦眼泪,将剩下的一小把沙土重新放回去,将盖子盖好。又移步到墙壁下,伸手抚摸墙上挂着的铜壶,手指轻轻从壶身掠过,镂刻的花纹触手坚硬,那是最真实的记忆,是她倾尽心血培养了一个好儿子一个好皇帝的表彰,是来自老百姓的惦念,还有比这更让她觉得珍贵的吗?
“丫头啊,你瞧瞧这工艺,多美多精致啊,如今过去二十多年了,代国的手工艺一定又进步许多了吧,为政者啊,最大的奖励就是老百姓念你的好啊!这个一定要叫他们给我搬到北宫去!”
太皇太后叨咕着,王娡问道:“老祖宗,就算您要迁宫,也不用非迁到北宫去啊,那里可是又偏僻又荒凉啊!”
太皇太后叹气道:“丫头啊,你这么聪明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呢,正是因为它偏僻正是因为它荒凉,哀家才要迁到那里去啊,只有到了那里,别人才甘心,才放心,才不碍眼啊!”
王娡默默地流下泪来,她越发觉得心中难过,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到老了还要受这么一遭,怎么让人心里不难受呢!
果然,第二日,太皇太后主动迁到了北宫,迁到了那座曾经送走张贵人的北宫,王娡隐约觉得,离送走太皇太后的日子不远了,不远了。
太后搬离了椒房殿,正式住进了宣德殿,当然,在正式住进之前,宣德殿被焕然一新,就连庭院中的一花一草都铲除得干干净净,摆放了新的盆栽。
慧蝠陪着太后慢慢观赏着新住处,真正观赏的自然只有慧蝠一人,太后在她的描述中想象着这里的一切,除了靠想象,她还可以靠着嗅觉闻出这里的味道,一种全新的专属于她自己的味道,这种味道不仅要在整个长乐宫弥散开来,还将弥散得更远更广更深,一个属于窦太后的时代在悄无声息之中开始孕育了。
慧蝠笑道:“太后,这里是太后椅,以后您就要常常在这里接见皇上、后妃还有群臣了,您坐下看看可还舒服?”
太后笑着坐下,摸摸左右的扶手,又往后靠了靠,“好好,这把椅子好啊,坐着舒服,哀家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高兴过,这心情啊就跟这宣德殿似的,崭新崭新的,透亮透亮的!这么多年了,哀家的头上总像压着一块石头,压得哀家喘气都困难啊,如今头上的石头一下子就被搬掉了,你说能不轻松,能不高兴吗?”
慧蝠陪笑道:“老奴也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呢,王美人果然是个能干的,太皇太后别了那么长时间,那王美人一开口,她便竟然痛快答应了。”
太后笑道:“老太太心里精明着呢,她知道迟早拗不过去,顺水推舟答应了,也成全了薄颜不是,要不然让薄颜一直还住太子妃宫不成,那岂不是打她自己的脸吗?”
慧蝠笑道:“还是太后足智多谋,料事如神,太皇太后再怎么精明,终究一切都还在太后手中掌握着。”
太后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薄家已经风光了二十三年了,也该轮到我窦家了。你去告诉内府,这长乐宫的詹事一职嘛,就让窦婴来当吧。我们窦家啊,还得数哀家这个侄子最能干,最有学问,只是他啊,一心崇尚儒学,天天跟那些儒生混在一起,叫哀家瞧不上,正好在哀家眼皮子底下看着,也好叫他收敛收敛,历练历练。”
慧蝠答应着,却听外面人报:“王美人向太后请安来了!”
太后笑道:“叫她进来吧!”
须臾,王娡移进殿来。一样的位置,不一样的陈设,不一样的人物,王娡一瞬间有些恍惚,原来这宣德殿已经物不是人已非了,她只能快速适应这一切,便虔诚地拜下去,“太后长乐无极!”
太后道:“起来吧,赐座。”
因汉朝流行跪坐,所谓“赐座”,不过是赐给跪席而已,王娡在太后身边跪坐了,太后鼻翼微动,说道:“你去北宫看过太皇太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