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一堆白晃晃的东西竟是一堆骷髅,绿竹早吓得躲进王娡怀里,王娡略定了定神,“不要怕,只是一具白骨,不会吃人的。”
绿竹方战战兢兢偷偷瞄上一眼,果间一具白骨堆在那里,看样子死去时必是经过了一番挣扎。绿竹颤巍巍问道:“孺子,这宫殿里怎么会有这些骷髅,难道她死时没人管吗?”
王娡四周打量了一番,忖度白骨的位置,这里应该是个十分偏僻的所在,此人死前应该是受了伤,想爬却没有爬出去。
王娡顺着自己的猜测,上前细瞧了瞧,发现这是一具女尸,头上有利器敲打过的痕迹,看来还是他杀。
可怜的女子啊,在这茫茫后宫之中经历过什么,在她死去的那一刻该是多么痛苦无助!
绿竹问道:“孺子,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王娡道:“回头让李季找两个人找个地方埋了吧,好歹先让她入土为安。”
绿竹道:“孺子,奴婢突然感觉好害怕,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了,难怪这增成殿没人居住,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不知有多少冤魂在这里游荡呢!”
王娡道:“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死人有什么可怕的,倒是活人才是看不见的鬼呢。”
忽听旁边树梢上扑棱一下,紧接着一声凄厉的鸣叫划过上空,不知道是什么鸟叫声如此诡异,大白天的倒给王娡和绿竹唬了一大跳。
绿竹害怕道:“孺子,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怪怪的。”
王娡一面安慰她,一面和她往回走。回到寝室,忙差李季去将那些骷髅埋了,又让他悄悄打听着曾经的增城殿到底发生过什么。
一时间也打听不出什么来,王娡也便将此事渐渐搁置了,谁知一晃又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中的增城殿,除却寂静就是寂静。皇帝一次也没有踏足,偶尔有内府的太监送来一些日常物品,就再也没有别人来过。连往日和王娡要好的几个姊妹也没有来过一次,增城殿真的成了无人问津的寂寞冷宫。
秋风乍起,檐上的铁马被吹得叮叮当当直响,多少给冷清的增城殿平添了几分热闹。王娡每日用过膳便坐在窗前做针线活儿,一针一阵密密缝织出一件件可爱的小衣服,她分明十分期盼这个孩子早些出生呢。
累了时便对窗望着外面的风景,一天天数着节气过日子,从夏至数到小暑,从小暑又数到大暑,如今已经过了立秋渐到处暑了,天气虽然还是热,可毕竟天地之气有了肃降的端倪。“处”者,归也,天地间的阳气渐渐开始收入地面之下了。
那些树木也还是绿着,却已隐隐带了些许秋黄之意。伤春悲秋,古已有之,王娡极力避免让自己落入伤感之中,可却总也躲不过,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就像她手下缝出的密密的针脚,一针挨着一阵,连绵不断地压过来,让她的呼吸都带着滞涩。
抬头远望的瞬间,总会不自觉摸几下孕肚,已经高高隆起,小家伙在里面十分好动,时不时拳打脚踢的,这给王娡带来很大的安慰,也让这寂寞宫殿多了些许生机。当然,馨宁三姐妹缠着她玩耍时,满宫里才会更加热闹一些。
此时,她们三姐妹正在外面疯玩疯跑,乳母、宫女、太监一大群人追着三位小主子,你一句我一句地劝着,“公主,泥坑里可去不得,看弄脏了衣服!也不能爬树啊,公主就是要斯斯文文,懂规矩守礼仪才是……”
馨安和馨淑在姐姐馨宁的带领怂恿下,早已是脱缰的野马,哪里还听进去这些话。馨宁忽然从地上站起来,一只手背在身后,抿着嘴似笑不笑的,馨安和馨淑早已会意,忙招呼宫女太监们过来,待她们走近了,馨宁忽然把手往前一伸,一面撒手,一面道:“看你们还啰嗦不!”
只见一个红彤彤、曲曲折折的东西落在宫女的衣服上,小宫女吓得花容失色,忙用手往下掸,触手软滑滑的,竟然是一条蚯蚓。
馨宁三个却笑着跑开了,她们看到母亲正在窗内望着她们,便跑进屋来。王娡微微板起脸,“馨宁,你又带妹妹们淘气了,是不是?”
馨宁吐吐舌头,忽而欹上身来,围着王娡笑道:“母亲,女儿哪里淘气了,是奴才们太罗嗦了,总管着我和妹妹们,不让干这不让干那的。”
王娡一面给馨宁擦汗,一面说道:“怎么能怪奴才们呢,这是宫中的规矩,她们的职责就是要时时守着你们的安全,有越矩的行为时也要常常提醒着你们,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样子,知道吗?”
馨宁早知道怎么应付王娡了,猴着王娡撒娇,“女儿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王娡叹气道:“你啊,真像个假小子,母亲还不知道你,回回说改,回回又犯,可随了谁呢?”
馨宁道:“母亲自然是淑女,女儿知道不随母亲,那自然是随父皇了啊!”
提到父皇,馨宁忽然伤感起来,“母亲,女儿都两个多月没见到父皇了,自从搬到这里来,父皇还一次都没来过呢,父皇不会是把我们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