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见过张贵人,先施了一礼,再坐下请脉,足足有一刻钟的功夫,方到外间说话。
此时王娡已经记起,这太医就是那日她抱着俗儿出逃时,在山郊遇见的那位公子,却想不到他原来是位太医。
不及叙旧,连忙问道:“贵人的病怎么样?”
太医摇摇头,叹着气道:“非在下不尽心尽力,只是贵人的病拖的时间太久了,邪已入少阴,脉现真脏,挨日子罢了。”
王娡连问:“大人可瞧得真切吗,真的没救了吗?”
太医道:“在下职责所在,况又是姑娘所托,自当竭尽全力,在下虽才疏学浅,于医道还是略通一二,就是扁鹊在世,恐怕也无力回天。”
王娡叹道:“可怜贵人,一生坎坷,末了还要遭这罪。”
太医道:“姑娘大可放心,在下会为贵人开几副药,可略减轻些痛苦。”
王娡道:“多谢大人了。”
说着,王娡送太医出来,过了北宫门,见四下无人,那太医方说道:“在下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见姑娘,当日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敢问姑娘为何会在这北宫当差?”
王娡叹道:“一言难尽啊,我并不在这北宫当差,我原是在长乐公太后跟前当差,今日是太后差我来看望贵人的,想不到在这里再遇见公子。当日也是举手之劳,公子何必念念不忘。”
太医道:“如果在下没猜错,姑娘应该就是太后跟前那位娡儿姑娘吧?”
王娡并未向他提过自己的名字,诧异道:“公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太医笑道:“娡儿姑娘力劝太后的故事在宫里都传遍了,何止在下知道姑娘的名字?”
王娡脸羞得绯红,笑道:“这有什么,我也只不过尽力当差罢了。”
太医见她娇羞婉转,自有另一番风韵,不禁心荡神驰,恐在她面前失态,惹她恼怒,遂赶紧低头施礼道:“在下回去即刻差人将药熬好了送来,姑娘如有吩咐,在下随时听候差遣。”
说罢,急忙转身离去,王娡忙在后面喊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太医方转身,见她美丽不可方物,满眼柔情相待,恐多看一眼便把持不住,急忙又低头行礼,道:“在下姓张名青生,告辞!”
说完不敢再与王娡对视,只得匆匆离去,绕过长街,方停下脚步,额上满是汗珠,伸手拭去,方觉掌心也是凉腻腻的,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
王娡送走张太医,又进殿来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见张贵人实在乏累得很,方要告辞,张贵人拉住王娡的手:“第一次见妹妹就是极投缘的,妹妹无事常过来看看我,在这深宫幽闭十七年了,难得有妹妹这样的人过来看我。”
王娡答应着,又嘱咐李季和那几名宫女好生服侍贵人,方走出北宫。
顺着来时路往回走,待走到一个长街岔口,忽然记不得是哪条路了。一时恼自己,来时光顾听李季讲张贵人的故事,竟没有仔细辨认道路,此刻少不得凭着记忆大致寻出一条路来。
于是便沿着左边岔口向里拐去。走了一段路,方觉出不妥来,眼前一带清溪流水,圆荷泻露,好一处景色佳美之地。抬头看去,匾上大书“芳华殿”三字,想这殿宇门口风景已如此秀丽,里面不定怎样奢华了。
正欲转身离开,已见一群宫娥簇拥着一位华服丽人浩荡走来。王娡躲避不及,只得向宫墙底下站定了。
只听有人说道:“好大的胆子,是谁在那里走动?主子来了都不知道回避。”
未及回答,早有人抢到王娡身前,喝令她跪下。王娡只得跪了,方欲解释时,早有抢尖嘴快的回说:“不知是哪来的不懂事的丫头,奴婢一会再严严的审问她,外头热,良娣快请殿里歇息吧。”
那华服丽人眼皮也不抬一下,也不答言,扶着宫女的手进芳华殿来,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忽地眼风一斜,便停下脚步,朝王娡走来。
王娡只觉暗香浮动之处裙摆莹然婉转窸蔌有声,蓦然心头一紧,只听一个娇软绵丽的声音说道:“抬起头来!”
王娡只得依言缓缓抬起头,但见眼前之人端然生华玲珑秀美至极,恍如神飞仙子。待得眼前之人瞧见王娡的面貌,不由得心中暗自吃惊,纳罕宫里何时多了这般美貌的女子?
遂问:“你是哪个宫的?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王娡忙低头回答:“奴婢是长乐宫的宫女,到北宫去当差,不想出来时迷了路,绕到这里来,请……良娣恕罪!”
良娣道:“长乐宫?你在太后身边当差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王娡道:“奴婢刚进宫没多久,也是新近服侍太后的。”
良娣似笑非笑道:“这么说,你是太后身边的贴身侍女了?你到北宫去干什么?”
王娡道:“北宫的张贵人病了,太后差奴婢到北宫去看望张贵人。”
良娣冷笑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