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齐扭头,看到了面露难色的米琪。
“喂,大家好不容易给你想出一个办法,结果当事人不同意算怎么回事?”步冕莫名其妙。
米琪望着不解的众人,犹豫了良久,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将我们俩都拉入自在幻境的话,‘她’……还能存在多久?”
“这个……”萧舒紧紧盯着米琪,眉头紧蹙,似乎在确认那份沉睡的意识状态如何。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下达了判决:“……我不敢确定在自在幻境里面天道的运行速度,因为那是我也从未接触过的术法。最悲观的情况下,几分钟吧。”
“我……我需要考虑一下……”米琪把自己缩进沙发里,这时候她倒是表现得像一只猫了。
“别考虑了!”也许是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米琪身上,谁都没有注意到宇文轲已经回来了,他从门厅两步做一步地走到米琪面前,温柔地蹲下身,语气却十分坚定:“快去见她吧,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可是……我这样做……她会死的……”米琪悲伤地捂住了脸,“从头到尾,都是我害了她……”
“对,是你害了她。”谁也没想到,此时出声的竟然是清正,“二十年前,她阳寿已尽,是你一意孤行地把她囚禁在这具身体里,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说话……”他越讲越激动:“你觉得这二十年里她活得会比死更舒服?!”
步冕突然觉得清正其实跟观晁挺像,还是说他们妖怪都有这种“不自由毋宁死”的信条呢?但米琪看上去并不是……
“起码她现在还活着……”米琪用手撑住自己的头,“在梦里,我还能见到她……”
“你虽修为尚浅,但也在人界历练,该明白人类寿命短暂,生死为轻的道理。”与清正截然不同,观晁面上不再带着笑,此时的声音也没有一点温度。
不对,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观晁说话像个老得掉渣的古董,清正好多了。
见二妖神色各异,萧舒忙出来打圆场:“她的死已成定局,与其由她无声无息地魂飞魄散,不如同她说最后几句话啊!”
“可是……我……”米琪却还是犹豫不决。
“那把我们都当作你的共犯就好了。”
米琪惊愕地看着突然出声的步冕。对方面色依旧,一双眸子却仿佛能看进她的心里。“我刚刚一直在想啊,你似乎总把一切不幸的原因揽到自己身上。”
“主人生病一条尾巴救不回来,你怪自己无能;赌上最后一条命附身救她失败了,你怪自己夺走了她生的希望;现在我们按照你的愿望想让她苏醒跟你见面,你却又觉得是自己加速了她的死亡。”
“为什么左右要想这么多呢?瞻前顾后只会一件事都做不了,就像目前为止你所做的所有事都虎头蛇尾一样。既然没办法完美地做完每件事,只管放手去做目前最想做的事就好了啊?”步冕说着这些话,眼神直率,没有一丝阴霾。
“我从没见过一只妖像你这么优柔寡断的,这样看来你反而更像一个人类。”步冕耸了耸肩,走近米琪。萧舒听她这样说,却是一愣。
“您这般无情无畏,也不像一个人类。”米琪喃喃道。也许是因为她几乎所有的时光都在人界度过,也许她真的作为人活了太久……
“我无情?是你太长情了吧?”步冕颇为不解地歪了歪头,“一份停滞了二十年的感情,突然被唤起,真的会如此深厚吗?”她说出这句话时,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观晁神色微黯。
她大咧咧地坐在茶几上,平视着米琪,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如今的悲伤,是因为二十年前的主仆情,还是自己的罪恶感?”
米琪突然脸色煞白。
“我相信都有。”步冕却不等她反应,突然大声地说道:“同意自在幻境计划的请举手!”说着她自己带头高举双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陆陆续续举起了手——除了米琪。
步冕环顾四周,最后看着米琪。
“你瞧,”她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这一屋子除了你,都是‘杀人犯’。”
“而你只是向神许了愿,然后由神和神兽实现你的愿望,仅此而已。”
米琪微微睁大了眼睛,面前这位小无神的眼中空无一物,甚至没有她的倒影。这份目光悲悯又冷漠,她的妖兽本能却告诉她,这毋庸置疑就是真神的眼眸。
她咬了咬唇,举起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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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之前,萧舒仍然不放心地问了米琪一句:“真的没问题吗?小无神刚刚说话有些……”洗脑,不,歪理,“可不要因为头脑一热就……”
“谢谢你们,我只是想明白了——不能再逃了,也不能将责任推给无关的人。”米琪摇了摇头,有些释然又自嘲地笑了笑,“我本就是妖怪,作恶又如何呢?况且所有的事都因我而起,自然也要由我来结束。”
萧舒见她如此坚定,也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