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野觉得奇怪,方才他将衣裳褪下后,赵岩坤的眼中便有惊愕的神情,他以为是这满身的伤痕,让赵家公子错愕。
现下看来,倒像是因为这道疤痕。
赵岩坤细细瞧着,这疤痕看着有好些年头了,面积不小,大概有成年女子手掌那么大,呈水滴状。
“像,太像了……”
“什么太像了?”陈秋野问道。
“陈将军是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赵岩坤追问道。
陈秋野冷冷地看了一眼赵岩坤,“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岩坤忙俯身作揖,“陈将军莫要误会,只是你这伤疤,和赵某小时候一个玩伴太像了。”
小时候的玩伴?七岁前的事情,陈秋野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陈铮将军遗孤,只是皇上给自己的身份,而自己到底是谁?亲生父母又是谁?陈秋野没有头绪。
“巧合吧。我父亲死于战场,母亲后来也跟着去了。赵公子这个发小,现在何处?”
赵岩坤眼神中有失落,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陈将军可知晓,阿芸不是张婶的亲生女儿?”
见陈秋野并未回答,赵岩坤继续说:“张婶把阿芸从香茗寺抱回来前,曾有个儿子叫陈哲,便是我那发小。后来小哲丢了,再也没找回来。算算年纪,他应该和陈将军差不多大吧。”
赵岩坤叹了口气,眼眶有些微红。
陈秋野没有打断他,看着赵岩坤,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年小哲才七岁,来我家玩。怪我不小心,将刚烧热的水壶失手砸在他身上,留下了烙印。就是和陈将军一模一样的这个位置,这个形状。我那时太害怕了,求小哲别告诉陈大伯他们,所以这件事,大概是我和小哲的秘密。”
说罢,赵岩坤抹了抹眼角,自嘲一笑,“就是太巧了,想起些陈年旧事,陈将军莫见怪。”
陈秋野沉默了片刻,回道:“无事。”
他背过身去,将身上衣物穿好,手指在那伤疤处摩挲,仿佛这怪异的触感能将埋藏着的记忆唤出。
陈秋野总觉得有一些零碎的画面浮出水面,但他却抓不住。
陈大伯和张大婶第一眼见自己那奇怪的眼神,还有问自己父母是何许人的那个问题,和赵岩坤如出一辙。
难道……
赵岩坤并未看到陈秋野拧起的眉头,他笑笑,摆摆手,“罢了罢了,我这是在做白日梦呢。如今陈伯张婶和阿芸都挺好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吧,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
说罢,赵岩坤便要转身离开。
“慢着!”
陈秋野将腰间銙带戴上,转身,“这陈哲还有什么特点,说来听听,我人脉广路子多,也许能帮得上忙。”
赵岩坤脚下一顿,“这……不好麻烦陈将军。十五年了,怕是早就……”
怕是早就死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既然我与他身上有一模一样的疤痕,那便是缘分。”
陈秋野他自诩不是个对别人的事情会如此上心之人,但这一次,不知为何,他有种奇怪的直觉,直觉自己与这陈哲,有着某种联系。
赵岩坤思虑再三,应了下来,“好!不过此事,先不要告诉陈大伯和张婶吧,免得给了希望最后又失望。”
“你知道,糕饼铺子里,有一种糕饼叫芸娘吗?那是张婶为阿芸做的,从不售卖。其实当初,糕饼铺子里还有一款糕饼,也是从不售卖的,就是椒盐饼。那是小哲最爱吃的糕饼。他丢了后,陈大伯将椒盐饼公开售卖,卖到了东临国好些地方,只希望小哲能跟着找回来。”
“椒盐……饼……”陈秋野想起方才几块早已下肚的糕饼,还有陈大伯那惊讶的眼神。
“还有呢?”陈秋野追问。
“还有……”赵岩坤抬头,细细端详着陈秋野的面容,“陈将军……你和小哲其实有些相像,乍一看没注意,方才倒是觉得这眉眼,这脸型,真的像……”
说罢,赵岩坤又自嘲一笑,摇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人的相貌是会变的。况且,小哲是个温和甚至有些胆怯的人,这点和陈将军倒是不一样。他连说谎都不会,一说谎,便习惯用无名指轻触眉尾,任谁都能一眼看出。”
陈秋野脑子嗡地一声,浑身僵在原地。
“确实不像。”他喃喃说道,下意识举起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