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遥拿着药下来的时候,程迢已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假装无事发生。
江春遥跟之前一样,只是将药递过去:“辛苦你自己上一下药吧。”
程迢上药的时间,她又在后面翻翻找找,拿出一个矿泉水瓶大小的收纳盒,把刚刚的那瓶碘伏和程迢刚用好的药膏放了进去,又拿出一包棉签。
“你把这些带回去先用着,药盒里有说明书,”她微微皱着眉仔细叮嘱,“如果严重的话,最好还是下山去一趟医院。”
“江老师你别担心了,这才哪跟哪,”程迢不以为意地说道,“我训练的时候受过的伤比这严重得多。”
“烫伤可大可小,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江春遥把收纳盒盖上,交给他。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程迢接过收纳盒的同时看看窗外,“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江春遥看着他走到门边,又回头笑,“江老师,谢谢你的药。”
弄完这些,江春遥把办公室门锁上上了三楼,又学了会儿手语,渐渐有些困了,一看时间其实也才九点过。
没打到热水,保温瓶也还在开水房,她抽出两张湿巾简单擦了下脸和脚,就进了被窝。
江春遥闭上双眼,放空思绪,就在迷迷糊糊中快要睡着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声音不大,到像是怕吵醒人似的。
江春遥有些神经衰弱,再轻微的声音都能吵醒她,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惊恐地盯着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
学校外面有围栏,但门上的锁年久失修,早就不管用了。以前学校没住人,山上也都是邻里街坊的,校长便没怎么在意。
村里有不少人知道晚上就她一个人在学校。以前也没有人大晚上来找过她。
不好的记忆袭来,江春遥抱着被子的手逐渐颤抖。
门外的敲门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细细索索的撬锁声。
江春遥悄声下床,在房间里找了根木棍握在手中,咽了咽口水,死死地盯着门的方向。
门口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冷呵道,“谁啊?在那干什么?!”
两秒过后,便是霹雳乓啷的打斗声,不一会儿,打斗声停下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重新响起。
“江老师?”
是程迢!
江春遥扔下木棍,跑过去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场景便是程迢用膝盖把一个黑衣男人压在了地上,那男人还在不断挣扎,只可惜双手在背后被程迢控制住了,怎么挣都无济于事。
江春遥稳了稳心神,问程迢:“怎么回事?”
“我都快到营地了,突然想起你热水瓶还在开水房里,我怕你晚上没有热水用,就又回去热了两壶水给你送来,”程迢抬起一只手重重给了那男人一肘子,说,“结果刚到就看见这小子在鬼鬼祟祟撬你门。”
江春遥蹙着眉心去看地上的男人,但是是没见过的面孔。
程迢解释:“江老师你刚来,应该不认识他,他是村里的一个傻子,没有家人的。”
江春遥有些后怕,要是程迢没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她问:“那现在要怎么办?”
“嗯……去找村长吧,让村长来处理这件事。”
程迢在江春遥隔壁的杂物间里找了根绳子来,给那傻子困了个结结实实,又扔到里面锁上了门。
他们下楼要去村长家,从学校走出几分钟,旁边的小路上闪过一个人影,江春遥一惊,连忙躲在程迢身后,程迢拍拍她的手臂:“别怕。”
他视力好,只微微走上前瞅了一眼,便认出是谁了,笑着喊了声:“老周!”
那人转过来。
江春遥也认出了他。
是那天在周开义家门口遇到的那个疯子!
那疯子见了他们,嘿嘿呵呵地笑了起来。
江春遥往他身后缩了缩,问:“你们认识?”
“嗯,”程迢怕他吓着江春遥,转过来解释,“他是村里的,我叫他老周,老周不是坏人,江老师别怕。”
“好。”听程迢这样说,江春遥点点头,也放心了。
程迢又转过去跟老周开玩笑:“老周,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不睡觉一个人在路上晃悠,也不怕撞上鬼啊?”
老周听见这话,又笑了,只是跟一开始的笑不一样,他这次的笑竟显得有些豪迈。
他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地继续往前走,哈哈大笑着高声念道:“阴阳分两路,人鬼皆殊途。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
这话竟说得清明,让人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个正常人还是个疯子。
江春遥这样想着,又听见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重复了一遍最后的三个字:“人心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