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里吃饭,周末学校不上课,陈姐也就不用在学校做饭,江春遥偶尔会去村民家中蹭蹭饭,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自己在那个小食堂里做。
平日里无事她都不会特意去找信号,什么时候连上了收到消息就回一回,而回的消息能不能发出去她也不在意。
周一到周五孩子们在学校里很热闹,到了周末,学校会一下子变得冷清,陈姐问过她,要不要去她家住,一个人在这里,怪寂寞的。
江春遥拒绝了,她喜欢这种热闹过后的冷清。
没课的时候,她会趁着天气好把衣服被褥全给洗了,然后坐在那棵大树下面发呆,或者在三楼的小隔间里看书,看得困了就睡一会儿,醒来可能已经是深夜了。
程迢开玩笑地问过她:“江老师,晚上学校里就你一个人,怕不怕啊?”
她当然不怕,学校旁边就住了人家,而且月亮山的人早出晚归,经常夜里几个人回家,从学校门口经过,谈笑声大点的时候能传到三楼。
加上江春遥来了月亮山之后容易犯困,睡得早,她连上网的时候会下一些电影晚上看,常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九月过后气温有所下降,但还是很热,江春遥把教室的窗开得大大的,让风能够吹进来。
这个季节小孩子最容易犯困,加上江春遥上的是语文课,哪怕她再好,孩子们再喜欢她,也终究是控制不住瞌睡虫的年纪,大多数人都已经直接趴在桌上睡了,还有一部分人脑袋也是摇摇欲坠。
只有一个小女孩,坐在最后排的窗边,没睡着,但也没听课,正偏头看着窗外。
江春遥对这个女孩最初的印象就是,作业完成得不是很好,总是错很多。
她叫陈雅云,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可惜,她不会说话。
是字面意义上的不会说话,也听不见。
江春遥刚来的时候,以为她只是比较内敛害羞,平时没见她跟同学讲话也没太在意,直到有天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女孩愣了许久,好似没反应过来,只是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江春遥。
她好像不知道江春遥叫了自己,只是奇怪老师怎么盯着她看。
江春遥以为她是答不上来,也没想为难她,刚要叫下一个人,第一排就有个同学小声说:“老师,陈雅云听不见的,她是聋哑人。”
江春遥吃了一惊,再去看陈雅云,那是个长得很乖的小姑娘,个子比同班人要小许多,大眼睛水汪汪的,却不太有光,只是沉默地坐在教室的角落。
事后江春遥去问了其他老师,得知陈雅云的聋哑不是天生的,是二年级的时候摔了一跤,耳朵撞到块尖锐的石头,流了很多血,之后就听不见了。
不仅如此,陈雅云本就因为年纪小语言发育还不完全,听不见之后也慢慢地丧失了说话功能。
她本来是一个十分活泼的小姑娘,自那之后就变得不爱笑了。
陈雅云的父母花了很多钱送她去城里的特殊学校待过几年,但后来因为实在负担不起费用,又把她送回来住在亲戚家,夫妻俩现在在城里打工。
本是想着把陈雅云送来学校,能跟以前的小伙伴玩儿,不至于太孤单。
可别说这大山里了,就是城里边,普通学校也没多少学生学过手语。
一开始还会有人围上来叽叽喳喳跟她讲话,但毕竟交流存在障碍,来找她玩的人渐渐变少,直到最后一个也没有了。
所以哪怕在学校,陈雅云也很少有跟别人一起玩的时候,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她永远都是一个人默默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发呆。
那明明才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正是该笑该闹的年纪。
江春遥听得心里有些难受。
后来周末,她在山下买了几本基础的手语书,常常大半夜开着台灯坐在桌边学。
江春遥学习能力很强,不多时间便“小有所成”。
她把上周布置的作业本发下去,站在讲台上观察了一会儿陈雅云。
陈雅云翻开自己的作业本,看着上面的几个叉叉,错误率跟以前一样,不同的是,以前老师都会在旁边写上一些很平常的鼓励的话,但这次没有。
她没在意,又面无表情地合上作业本,随手扔进抽屉。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抬头,是江春遥。
江春遥站在她桌边,见她抬头看着自己了,便伸手略有些生疏地比划了几个动作:
做得很棒,有进步。
看见她动作的一瞬间,陈雅云的眼睛咻地亮了一下。
江春遥见状,又继续比划:
有什么不懂的就来找我,老师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比划完,还歪着头冲她笑了笑。
惊讶、欣喜的表情自陈雅云脸上一闪而过,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江春遥,眼睛里慢慢蓄起了泪水。
江春